第一章 雨夜寻踪
临江市的梅雨总裹着股挥之不去的黏腻，像块浸了水的绒布，把深夜的霓虹都揉成模糊的光斑。顾红夹着半截烟，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路边水洼，溅起的泥点沾在裤脚，混着之前追债务纠纷时蹭到的咖啡渍，在布料上晕出深色的印子。烟盒早空了，指尖捏着的烟蒂烧到过滤嘴，烫得她猛一甩手，烟蒂掉进积水里，“滋”的一声，冒起缕白烟，很快被雨水浇灭。
她拐进公寓楼下的便利店，玻璃门上的“24小时营业”灯牌闪着暖黄的光。刚推开门，一阵风裹着雨丝扑进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雨打地面的闷响，是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啪嗒”声，带着慌乱。顾红下意识侧身，一个身影踉跄着撞过来，手死死抓住她的风衣袖口，力气大得攥皱了布料。
“顾侦探！是顾红侦探吧？”男人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说话时带着哭腔，唾沫星子溅在她手背上，黏腻得恶心。顾红低头看他：三十五岁上下，深灰西装皱得像腌菜，领口沾着块干涸的咖啡渍，皮鞋尖蹭掉了皮，沾着的泥不是路边的黄泥，是老小区墙根那种混着霉味的黑泥。他的眼睛通红，血丝爬满眼白，右手腕上贴着块皱巴巴的创可贴，边缘卷起来，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
“松开。”顾红的声音没起伏，指尖扣住男人的手腕，用巧劲一拧。男人痛得“嘶”了一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剧烈颤抖：“我叫蔡安平……我妻子杨梦，她不见了……三天了，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到……”
便利店的暖光落在他背上，顾红看着他西装后颈处的褶皱——那里沾着根长发，是栗色的，不是杨梦的（蔡安平后来给的照片里，杨梦是黑色直发）。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蒂扔进垃圾桶，声音平静：“说清楚，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在哪见的。”
蔡安平抬起头，眼泪混着鼻涕挂在脸上，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边缘被摩挲得发毛。照片上的女人穿着米色风衣，站在新天地商场门口，手里拎着个奢侈品纸袋，嘴角弯着，眼角有颗小小的泪痣，左手腕上戴着根红绳，串着颗木珠，在阳光下泛着淡光。“三天前下午三点，她说去新天地买香水，临走前还说晚上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他的声音顿了顿，手指无意识摩挲照片上杨梦的手腕，“监控拍到她进了地下停车场电梯，然后……然后电梯监控就坏了，再找不到她的影子。”
顾红接过照片，指尖触到照片边缘的毛边——是反复折叠造成的，折痕正好压在杨梦的红绳上，像是故意要遮住什么。她注意到，蔡安平说“监控坏了”时，眼神飞快地瞟了眼便利店的玻璃门，那里映出他的侧脸，嘴角紧绷，没有哭腔该有的松弛。“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可能是自愿离开，可杨梦不是那样的人！她胆子小，晚上连外卖都不敢让送上门……”蔡安平的声音提高，吸引了便利店店员的目光，他又慌忙压低声音，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我再付两倍。顾侦探，求你，一定要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