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终于,他搭在我腰间的手,缓缓松开了。但那不是放弃,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掌控。那只布满剑茧的手,向上移了几分,抚过我的脊线,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道,最终停在我的后颈,轻轻摩挲着那里脆弱的皮肤。
然后,他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配合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没有丝毫暖意,只有狩猎般的兴味。
他低下头,额角几乎抵着我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铁锈摩擦般的质感,敲碎了一室的死寂:
“陛下,”他慢条斯理地反问,每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毒针,“此话……当真?”
他离得太近了,近得我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能看清他瞳孔里那个强作镇定的、我的倒影。那只扣在我后颈的手,温和,却不容置疑。
我迎上他的目光,压下喉咙口的战栗,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一点他所“期待”的蛊惑:
“君无戏言。”
那只扣在我后颈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像一道铁箍,锁住了我所有退路。他眼底的墨色翻涌得更凶了,那点兴味下面,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被挑起的、危险的火焰。
“君无戏言?”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玩味的嘲弄,“陛下的‘戏言’,臣听得还少么?”
原主到底给他画过多少张大饼?我心里暗骂,面上却不敢露怯。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
“此一时,彼一时。”我迎着他的目光,指尖悄悄攥紧了身下的锦褥,声音却竭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一点破罐破摔的慵懒,“萧卿是聪明人,当知眼下,朕除了这身皮囊,还有什么可做赌注?”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只手从我的后颈缓缓滑下,沿着脊椎的线条,一路抚过,所过之处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这不是调情,这是丈量,是评估,像屠夫在掂量待宰的羔羊。
“屠尽殿上人……”他低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寝殿里回荡,冰冷又压抑,“陛下好大的口气。可知明日殿上,有多少是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元老?有多少是手握一方兵权的藩王使者?杀光了,这江山,陛下坐得稳吗?”
“坐不稳,不过是换个死法。”我打断他,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语气却故意带上几分狠戾的凉薄,“总好过明日被他们从这龙椅上拖下去,乱刃分尸,死得毫无体面。萧卿,”我微微抬起下巴,逼视着他,“朕若活不过明日,你以为,你这‘侍君’的位置,又能坐到几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不需要朕来教你吧?”
萧寒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他当然懂。原主一死,无论谁上位,第一个要铲除的,必然是他这个权势滔天、又曾与女帝关系暧昧的镇国公。我们此刻,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虽然各怀鬼胎,但至少在“活下去”这一点上,利益短暂地一致。
他俯身,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灼热的呼吸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完全笼罩了我。“所以,陛下是打算,用这一夜欢愉,换臣明日为你浴血搏杀,背负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