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晚晚接到了通知。
是顾凛川亲自打来的内线电话。
“准备一下，下午出差。”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感，却又奇异地没有早晨刚睡醒的沙哑。
苏晚晚握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
“出差？”
“去哪里？”
“A市。”
“处理一些事务。”
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解释。
苏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A市。
一个陌生的城市。
和他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陈卓昨天的警告还在耳边。
而现在，机会，或者说考验，就这样直接摆在了面前。
“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带上必要的换洗衣物。”
“其他的陈卓会安排。”
电话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苏晚晚站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
她需要快速消化这个信息。
出差。
和顾凛川一起。
这是否意味着，她将有机会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看到那个传闻中杀伐果断，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不同于在别墅里沉默寡言的一面？
她走到衣帽间，打开行李箱。
动作有些迟疑。
她该带些什么？
她对这次出差的目的、时长、行程一无所知。
最终，她只简单收拾了几件日常穿着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就像顾凛川说的，必要的。
其他的，她无法预料，也无从准备。
下午，陈卓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
“苏小姐，可以出发了。”
顾凛川已经等在车里。
苏晚晚拉着小小的行李箱，坐进了后座的另一侧。
车内空间很大，但气氛却有些凝滞。
顾凛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
苏晚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皮革座椅的气息。
她转头看向窗外，城市的景象飞速倒退。
一路无话。
飞机降落在A市机场。
走出机场，一股不同于本市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
接他们的车早已等候在出口。
车辆穿过华灯初上的城市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极为奢华的酒店门前。
门童殷勤地上前开车门，接过行李。
陈卓引着他们走向前台。
“先生，苏小姐，这边请。”
“房间已经安排好了。”
陈卓拿着房卡，在前面带路。
电梯平稳上升，停在了顶层。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陈卓在一扇深色的房门前停下，刷卡。
“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先生，苏小姐，请进。”
陈卓侧身让开。
顾凛川率先走了进去。
苏晚晚跟在后面，心里有些忐忑。
然而，当她看清房间内部时，脚步顿住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套房。
宽敞的客厅，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沙发，茶几，吧台，一应俱全。
但……只有一扇通往内部的门。
那扇门，多半是通往卧室的。
陈卓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职业化的歉意。
“先生，苏小姐，非常抱歉。”
“因为行程临时调整，加上这家酒店是本次会议的指定酒店，房间非常紧张。”
“目前只预定到这一间行政套房。”
他的目光快速地扫过苏晚晚，又落回地面。
“这样也方便先生随时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苏晚晚的脑子嗡的一声。
一间？
只订了一间套房？
她下意识地看向顾凛川。
男人已经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手递给跟进来的酒店服务生。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背对着她。
仿佛陈卓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苏晚晚感到脸颊有些发烫。
震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方便工作？
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难道他认为，她会相信这种说辞吗？
还是说，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陈卓和服务生很快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和顾凛川两个人。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晚晚站在玄关处，进退两难。
她的行李箱还放在脚边。
顾凛川转过身，看向她。
他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需要喝点什么？”
他走向吧台，打开一个小冰箱。
“不用了，谢谢。”
苏晚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顾凛川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没有再问。
他拿着杯子，走到沙发区坐下，打开了电视，调到一个财经频道。
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图表，主持人的声音不大不小。
他就那样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家。
苏晚晚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需要面对。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的另一侧，尽量远离他坐着的位置。
“那个……”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房间……”
顾凛川的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她脸上。
没有疑问，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被他这样注视着，苏晚晚感觉更加不自在了。
“我是说……晚上……”
她的话说得磕磕绊绊。
“卧室你睡。”
顾凛川打断了她，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苏晚晚愣了一下。
“那你呢？”
他抬手，指了指宽大的沙发。
“沙发。”
苏晚晚看着那张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真皮沙发。
虽然足够长，但睡起来肯定不如床舒服。
“这……不太好吧？”
她犹豫着。
“你是顾先生，怎么能睡沙发？”
“没什么不好。”
顾凛川的回答简单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拿起遥控器，调高了些许音量，视线重新回到了电视上。
话题似乎就此终结。
苏晚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侧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替她做了决定。
以一种她无法反驳的方式。
这算是……绅士风度吗？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安排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底那根名为紧张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她默默地拉着行李箱，走向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同样宽敞的卧室，连接着独立的卫浴间。
装修风格是低调的奢华。
她将行李箱放在墙角，没有立刻打开。
关上卧室门，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但她能清晰地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
那个男人就在外面。
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
仅仅隔着一扇门。
她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红，眼神有些慌乱。
她需要冷静。
晚餐是在房间里吃的。
酒店服务生将餐车推了进来。
简单的西式餐点。
两人依然沉默地吃着。
苏晚晚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顾凛川吃得倒是很认真，动作优雅，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吃完晚餐，服务生撤走了餐具。
顾凛川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晚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
她拿着手机，走到客厅的窗边，假装看夜景。
实际上，她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沙发上的那个男人。
他专注工作的样子，确实有种独特的魅力。
眉头微蹙，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屏幕的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脸。
与平日里那个深沉难测的顾先生，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更加真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晚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早点休息吧。”
顾凛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抬头。
苏晚晚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好……好的。”
她仓促地应了一声，逃也似的返回了卧室。
洗漱完毕，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床很舒服，被子也很轻软。
但她毫无睡意。
她能听到客厅里细微的动静。
他还在工作吗？
还是已经准备在沙发上休息了？
黑暗中，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躺在沙发上的样子。
是蜷缩着，还是伸展开？
他会睡得安稳吗？
各种念头纷至沓来，搅得她心烦意乱。
墙壁隔开了物理空间，却隔不开那种微妙的、令人心悸的共处感。
她翻了个身，将被子拉高，蒙住了头。
客厅里的灯光似乎熄灭了。
一切归于寂静。
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他睡着了吗？
还是和她一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苏晚晚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夜晚，注定漫长。
她闭上眼睛，努力放空思绪。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而这个套房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尴尬与某种未知期待的静谧。
她再次翻了个身，将被子拉得更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