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萧长锦躺在冰冷的土炕上，外面张婆子尖利刻薄的叫骂声，夹杂着村民的议论。他听见弟弟长生的哭腔，听见那些人对自己新嫂嫂的污蔑，说她黑，说她脸上有疤，甚至说她是哑巴。
“废物……我真是个废物……”萧长锦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头涌上浓烈的自责与无力。他一个读书人，如今却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任由家人受辱。
不行，他不能再这样躺着！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萧长锦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让他头晕眼花。他咬着牙，试图将两条毫无知觉的腿挪到炕沿。他要出去，他要去看看，哪怕是爬，他也要到院子里去！
“呃啊……”他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上半身探出炕沿，双臂颤抖着支撑住身体。然而，就在他试图将腿也挪下来的时候，手臂一软，整个人控制不住地从炕上栽了下去！
“砰！”
沉重的闷响之后，是钻心的剧痛。他的双腿狠狠砸在坚硬的地面上，本就脆弱的骨头像要再次断裂一般。萧长锦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长生……嫂嫂……”他趴在冰冷的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忍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痛楚，艰难地伸出手，一点一点朝着房门的方向爬去。他要出去，他必须出去！
地上的尘土沾满了他的脸颊和衣衫，每挪动一寸，腿上传来的剧痛就加剧一分。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喧嚣也仿佛远去了，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他伸出手，指尖堪堪触到冰凉的门槛，眼前却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院子里，张婆子见苏采薇依旧不言不语，只是用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心中没来由地有些发毛，但嘴上却更加刻薄起来：“怎么？被我说中了？戳到痛处了？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丑八怪，还指望能给萧家开枝散叶？我看啊，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萧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仅是骂苏采薇，更是往整个萧家的脸上吐唾沫。
“不许你骂我嫂嫂！”一直躲在苏采薇身后的萧长生，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猛地从苏采薇身后冲了出来，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张婆子。
“你个老妖婆！坏女人！我跟你拼了！”
张婆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她稳住身形，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却一脸凶悍的小不点，怒火中烧：“反了你了小兔崽子！连我都敢撞！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她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朝萧长生脸上扇去。
电光石火之间，苏采薇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仿佛只是随意地上前一步，想要拉开两人。然而，就在她看似扶住张婆子胳膊的瞬间，手指却以一种奇异的角度，在张婆子手臂内侧和大臂连接处的一个地方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张婆子扬起的手臂突然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麻感迅速蔓延开来，那只手顿时使不上半分力气，软软地垂了下去。她惊愕地看向苏采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采薇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眸色更深了几分。
萧长生见状，更是鼓足了勇气，他死死抱住张婆子的大腿，一边哭一边用小拳头捶打着：“你这个坏蛋！你以前就老来我家占便宜！拿我家的米，拿我家的面！还说我大哥是英雄，等我大哥腿断了，你就到处说他是废物！我二哥聪明会读书，你就说他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等我二哥也病倒了，你就说他是拖油瓶！现在你还欺负我嫂嫂！我嫂嫂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给我做弹弓！她对我好！我不许你欺负她！打死你这个坏婆子！”
他一边控诉着张婆子过去的种种行径，一边手脚并用地捶打着。张婆子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提不起劲，被一个小孩子缠得狼狈不堪，嘴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叫骂，却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