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妈这病号服真够土的，看着就没精神。”
这是她半个月来第一次探病，说的第一句话。
我攥紧了手里的暖水瓶，瓶壁的温度都压不住我心里的寒意。
陈丽娜象征性地摸了摸婆婆的被子，柔声说了几句“妈你可受苦了”，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在病房里四处扫射。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床头柜那份冷掉的早餐上。
她皱起眉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那嫌弃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盘馊掉的饭菜。
“这伙食真不是人吃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不是人吃的？
这是我凌晨五点，拖着一夜没睡的身体，在食堂排队半小时才买回来的。
我怕婆婆没胃口，特意让师傅多加了点肉末。
我所有的付出，我十五天的煎熬，在她眼里，就化成了这句“不是人吃的”。
我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应声而断。
我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时，胸腔里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愤怒。
我走到她面前，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袋廉价鸡蛋，那塑料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我一言不发，直接将那袋鸡蛋，硬生生塞回她的臂弯里。
动作不大，力道却不容抗拒。
陈丽娜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错愕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冷静得可怕。
“嫌伙食差，你每天来送。”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陈丽娜的脸由红转白，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倒想看看，你每天能送出什么山珍海味。”
话音落下，整个病房死一般地寂静。
陈丽娜的脸彻底白了，像一张被水浸透的纸。
病床上的婆婆也被我们的动静惊醒，迷茫地睁开眼，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我和她引以为傲的女儿。
我知道，我完了。
那个在陈家扮演了五年的、温顺贤良的“好媳妇”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可奇怪的是，我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慌。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痛快和解脱。
就像一个戴着沉重镣铐跳了五年舞的囚犯，终于亲手砸碎了脚镣。
一个路过的护士探头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见怪不怪的了然。
她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她的眼神像一种无声的确认：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婆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丽娜……”
我转过头，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着她。
她被我眼里的寒光震慑住了，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不自在地哼了一声，把头偏到了一边。
她选择了默认。
默认她女儿的无理，默认我这半个月的付出，一文不值。
这一刻，我心底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凉了。
02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丽娜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怀里抱着那袋尴尬的鸡蛋，脸色由白转为猪肝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