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尊严之战。
我不会再有任何的情感波动,不会再有任何的于心不忍。
我必须冷静,必须精确,像一个外科医生一样,一刀一刀,切除掉附着在我家身上三十年的毒瘤。
我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05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大姑”两个字,像一个不详的咒语。
我任由它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慢悠悠地接起。
“喂。”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李明!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大姑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质问。
她似乎觉得给我一天的时间考虑,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大姑,别急。”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而过的行人。
“我想了一晚上,你说得对。表弟结婚是大事,我这个当哥哥的,确实应该有所表示。”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喜悦的抽气声。
“这5万块钱,我给。”
“哎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李明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有出息!不像有些白眼狼!”大…姑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喜出望外,连珠炮似的夸赞从她嘴里冒出来,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静静地听着,等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不过,大姑。”
“这毕竟不是五百,是五万。是我辛辛苦苦加班加点挣来的血汗钱。”
“我这个人,有点小小的强迫症,钱从我手里出去,我得知道它去了哪里,用在了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沉默了。
大姑显然没料到我还有后话。
“我希望呢,你们能给我一份详细的‘贺礼清单’。”我加重了“贺礼”两个字。
“比如,这五万块,有多少是用来买家电的,有多少是用来办酒席的,又有多少是给新人的压箱底钱。你们列个明细给我,这样我心里也有个数,这钱花得明明白白。”
“这……这有什么必要吗?都是一家人,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嘛?”大姑的语气里充满了迟疑和警惕。
“当然有必要。”我的语气变得不容置喙。
“这不叫虚头巴脑,这叫尊重。我尊重你们的婚礼,也请你们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而且,”我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轻松起来,“我这人还有个毛病,喜欢现金。我打算去银行把五万块现金一次性取出来,用一个大红包包着,亲手交到表弟手上,这样才显得有诚意,有排面,对不对?”
“到时候,你们给我打一张收据,就写‘今收到表哥李明新婚贺礼人民币伍万元整’,签个字就行。”
我故意强调“银行取款”、“大红包”、“排面”,这些词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虚荣心。
他们会以为,我这个常年被他们看不起的穷亲戚,是在借这个机会炫耀自己的财力,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果然,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表弟媳和表弟的窃窃私语声。
“妈,他就爱装,让他装呗,反正钱到手就行。”
“对啊,要清单就给他列一个,要收据就给他打一个,多大点事。”
金钱的诱惑,最终战胜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警惕。
大姑清了清嗓子,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施舍般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