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道友论道，山村异闻
春深似海，鹤鸣山浸染在层层叠叠的翠色之中。青云观重建后，虽不及往日恢弘，但飞檐斗拱，粉墙黛瓦，自有一番洗尽铅华的清雅气象。师父清虚真人经过玉玲珑的温养，不仅旧伤尽愈，面色红润，连眉宇间都似多了几分通透之意。此番下山拜访老友玄诚道人，与其说是论道，不如说是劫后余生的一份闲适与慰藉。
玄诚道人的道观“栖云观”隐于半山腰的松竹之间，规模不大，却处处透着主人淡泊的心性。石径苔痕，清泉漱玉，偶有鹤唳掠过云端，更显幽静。两位白发老友相见，执手相看，无需多言，往昔携手除魔的峥嵘岁月、各自山门沉寂与复兴的感慨，尽在不言中。很快，他们便入了静室，煮一壶山泉新茶，案上摊开泛黄的道经，语声渐低，心神早已沉入玄之又玄的妙理之中。
清璃和清羽侍立一旁片刻，见师父挥手示意他们自便，便悄然退了出来。
“师妹，这鹤鸣山真是洞天福地，灵气比咱们青云山还浓郁几分。”清羽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满脸惬意。他性子跳脱，这几日守着师父听那些深奥道理，早已闷坏了。
清璃却微微蹙着秀眉，她的灵觉天生敏锐，此刻虽身处灵山，却隐隐感知到一丝极淡、却如蛛丝般缠绕不散的阴郁之气。这气息并非山野精怪所有，而是带着一种深沉的怨怼与悲凉，属于亡魂，且绝非新死之魂那般浮躁，而是历经岁月沉淀的、近乎凝固的怨念。地府秩序井然，怎会容许如此厉鬼滞留人间？
“师兄，山中虽好，但气息似乎有些不谐。我们不如去山下村庄走走，看看风土人情。”清璃提议道，她需要确认这丝不安的来源。
清羽自然无异议。两人沿着青石板路下山，山脚下是一个名叫“靠山屯”的村落，约莫几十户人家，本该是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的田园景象。但走近了，却感觉一股异样的沉寂。时近正午，田间劳作的人稀稀拉拉，村口几个玩耍的孩童见到生人，立刻被屋里探头出来的妇人紧张地唤了回去，眼神中带着警惕甚至……恐惧。
“这村子……怎么感觉怪怪的？”清羽也收起了嬉笑，低声道。
就在这时，村子东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喊和杂乱的喧哗！
“快！快来人啊！张婶子又魔怔了！”
“按住她！别让她伤着人！”
“快去请李郎中！不……快去请王神婆！”
“没用的！上次王神婆差点被她把幡子都撕了！”
清璃和清羽对视一眼，立刻施展身法，悄无声息地赶了过去。只见一户围着低矮土墙的农家院外围了不少村民，个个面带惊惶，对着院内指指点点。院内，一个头发花白、衣衫不整的农妇正力大无穷地挣扎嘶吼，她双目赤红，瞳孔涣散，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怪叫，嘴角甚至流下涎水。几个粗壮的农家汉子试图上前按住她，却被她轻易甩开，那干瘦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野兽般的力量。最让清璃心惊的是，这农妇周身笼罩着一股肉眼难见、却灵觉可感的浓烈阴寒怨气，如黑烟般翻滚不息！
“厉鬼附身！而且是道行不浅的成熟厉鬼！”清璃语气凝重，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符箓。这等厉鬼，怨气冲天，按常理早该被地府鬼差锁拿归案，怎会任其在阳间附身害人？地府出了什么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