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最终点了点头。“我安排人陪你。注意安全。”
苏夜走出会议室,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穿着鞋的脚趾。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抬起脚、露出那些发光纹路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那纹路,不仅仅是感知工具。而那些“足纹”告诉她的,也远比“三个不同人”更多、更黑暗。
它们低语着重复的旋律,一种被死亡凝固的节奏。它们散发出一种相似的、令人作呕的“气味”——并非物理上的气味,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腐朽与缝合的痕迹。
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座城市里,用死亡小心翼翼地“制作”着什么。而她,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听”到那邪恶足音的人。
游戏,才刚刚开始。
夜色下的“夜归人”酒吧,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充满诗意。它蜷缩在老城区一条背街的尽头,门脸窄小,招牌上的霓虹灯缺了几个笔画,勉强拼出“夜归人”三个字,光线昏昧,像疲倦至极的眼睛。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酒精、陈年烟垢和潮湿霉变的味道,粘稠得几乎能扯出丝来。
苏夜推开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嘶哑的撞击声,并不清脆,反而像一声压抑的咳嗽。酒吧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显逼仄,光线昏暗,只有吧台后方几排酒瓶在头顶射灯下反射出零星的光晕。时间尚早,客人寥寥无几,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的酒保正无精打采地擦拭着杯子,眼神空洞。
她没有走向吧台,而是选择了一个最角落、阴影最浓重的卡座。坐下时,她看似随意地,用鞋尖轻轻蹭了蹭地面。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没有铺设地板或瓷砖,积着一层黏腻的污垢。她闭上眼,足底隔着薄薄的鞋底,努力去捕捉那种微弱的“回声”。
没有。至少,没有像在陈明远公寓里那样清晰的、带着特定“冰冷平滑”质感的足纹印记。这里的气息混杂不堪,充满了各种潦草、疲惫、麻木的生命印记,像一盘被打翻的调色盘,所有的颜色混在一起,最终只剩下肮脏的灰黑。属于陈明远的那份“印记”确实存在,但很淡,像被水冲洗过多次的墨迹,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而且弥漫着一种……犹豫和不安,与他家中那种沉静的学者气息截然不同。
“生面孔啊。”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夜睁开眼。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卡座旁。他身材微胖,穿着普通的夹克衫,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略显浮夸的笑容,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的打量。这就是酒吧老板,李强。资料显示,他是个没什么前科的普通生意人,这家酒吧开了十几年,不温不火。
“嗯,路过。”苏夜应了一声,声音不大,带着疏离。
“喝点什么?我们这儿的威士忌还不错。”李强顺势在对面坐下,很自来熟的样子。
“温水就好。”苏夜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脚。他穿着一双磨损严重的皮质拖鞋,看起来很随意。
“女孩子喝温水好,养生。”李强笑着,示意酒保送杯温水过来,然后压低了些声音,“看你不像常来这种地方的。怎么,遇到烦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