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滚豆子般在地面上一层一层地滚过,彭佳妮站在黑毛的狗窝旁,双手紧紧攥着棒球棍,手腕紧绷,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铝质的棒球棍握在手里不算重,要一击致命,她还是格外紧张。远处有街灯的微弱光线,说明有些街区已经恢复供电了。
“我得抓紧时间。”彭佳妮轻声地给自己打气。
雨水顺着棍身流下,从她的胳膊滑过,再滴落至地面,溅起一颗圆圆的豆子般的水珠,再随着水流消失在下水道里。
“杀死那只狗。”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的脑海里,吐着信子,不肯离去。
“黑毛,”彭佳妮是这么叫它的,此刻正蜷缩在狗窝最里面。
那是个木制的小屋,顶上铺着防水布,在狂风中发出“啪啪”的响声。
以往这种天气,杨宵总会提前把黑毛带进屋里,让它趴在屋角的地毯上。
但这次不同,杨宵去国外出差了,留下黑毛独自面对这场暴风雨。
彭佳妮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模糊了视线,混和着汗水和她未干透的泪水一起灌进嘴里,呛得她咳嗽起来。
狗窝里,黑毛听到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两只耳朵“咻”地竖了起来,彭佳妮听到了它爪子刮擦木板的声音。
或许是风雨声影响了它的判断,也或者是因为彭佳妮穿着杨宵的衣服,遮住了自己的味道。
黑毛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危险来临。
彭佳妮在离狗窝三米处停下来,这个位置绝佳,逆着光,远处的街灯正好能照见狗窝,却无法照见她的正脸。
直到此时,黑毛才突然明白那不是主人,是主人让它要攻击的人。
黑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从狗窝里窜出来。
它比彭佳妮记忆中的还要大,站起来几乎到她的腰部,黑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结实的肌肉上。
一辆电动车从远处驶来,车灯正好照在狗身上,它龇着獠牙,唾液从嘴角滴落。
真是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兽啊。
彭佳妮给惊了一下,血液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地想要藏起棒子,却见车灯一晃而过,根本没人关注这边。
黑毛反应很快,后腿一蹬,龇着獠牙,朝她脖颈处扑来。一嘴下去,就能咬断彭佳妮的脖子,让她死在狗嘴里。
彭佳妮看到它张开的血盆大口,闻到它呼吸中的腥臭味。
那一瞬间,她的心尖发颤,头皮发紧,身上汗毛都根根竖起,将所有的力量汇聚在双臂上,狠狠地朝着那个狗头砸去。
“嘭!”
金属与头骨相撞的响声,被风雨声淹没在了暗夜里。
黑毛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身体被打击得往后退了半米,随之重重摔在泥地上。
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前爪在地面上打滑,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困惑。
彭佳妮没有给它机会。第二棍带着她全部的仇恨落下,正中黑毛的眉心。这次的声音更闷,像是砸开了一个熟透的西瓜。
黑毛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瘫软下去,只有腹部还在微弱地起伏。
雨水冲刷着黑毛的头,暗红色的血迹在它黑色的毛发上并不明显,很快就被雨水稀释成淡粉色。
也如同其他水珠一样,流进了下水道里。
此时又有电动车经过,车灯一晃而过,她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彭佳妮站在雨中,呼吸急促,棒球棍垂在身侧。她盯着黑毛看了几秒,然后走上前,用棒球棍戳了戳它的身体。
黑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一条后腿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作为畜生,”彭佳妮恨恨地道,“帮着恶人作恶,这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她举起棒球棍,对准黑毛已经变形的头颅,用尽全力砸下第三棍。
这次,黑毛彻底不动了,只有雨水还在不断拍打着它逐渐变冷的身体。
她挥动棒球棍,砸向木制的狗屋。木板碎裂的声音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很快,狗窝已经变成一堆废木料和散落的防水布。
不远处,一棵芒果树被台风吹断的粗壮树枝横卧在篱笆上,彭佳妮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将树枝拖过来,将它压在倒塌的狗屋上。
完美。
看起来就像树枝在暴风雨中折断,正好砸中了狗窝,可怜的狗没能逃过一劫。
没人会为一条狗的死而刨根究底,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主人还不在的情况下。
彭佳妮把棒球棍在地面的水流里洗了又洗,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
“再见,黑毛。”她说着,转身返回客厅。
用纸巾将棒球棍擦干净,然后放回原处。
她开始在客厅里翻找,凭直觉,她的东西有90%的可能性还在这套房子里。
彭佳妮戴好手套,用方时雨的手机电筒照明,把客厅里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
之后进入卧室,手机的光柱有限,却也足够明亮,逐一扫过杨宵卧室的每个角落,那些有可能藏匿她背包的位置。
拉开衣柜的第三格抽屉时,她的心脏几乎停跳。那个熟悉的深蓝色背包正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杨宵甚至没有费心藏好它,“那人渣是笃定我逃不出来吗?”
“太好了...”她哽咽着将背包抱在怀里,帆布面料上还残留着洗衣液的香味儿,这平常的气息此刻却让她眼眶发热。
她将背包倒扣在地板上,她的身份证、唇膏、化妆盒、银行卡、还有...“手机!”
她几乎要哭出声来,两年没用的手机已经没电了,杨宵的傲慢给了她机会。
他竟然没有销毁任何东西,就像猫不会急着吃掉爪下的老鼠一样。
彭佳妮用袖子狠狠擦去泪水,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
每件物品回到背包的声音都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那个囚禁她的男人脸上。
把地下室里那些发霉的面包和矿泉水还有好几箱方便面,整齐地码放在客厅茶几上。
这些食物离方时雨如此之近,却又让她遥不可及。
把与方时雨有关的东西全部放在杨宵的别墅里,雨伞,雨衣,包包,手机等,所有东西全部留下。
随后她拉下整栋别墅的电闸,关了水阀,让杨宵安的那些监控全都变成了瞎子!
她再次谨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屋子里,确认没有留下她的任何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与她相关的东西,就像她从来不曾到过这里一样。
于是穿着杨宵的衬衣,在腰间系了一条腰带,穿着自己的拖鞋,装扮成情侣吵架赌气出门的样子。
之后背上自己的背包,转身出了门,并在临出门前,将门锁的密码也改成了方时雨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