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对着后院,那里有棵巨大的梧桐树,叶子正黄得灿烂。
陈守拙说,这树是他和简素心当年一起栽的。
他引着简宁坐下,把热茶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下,目光望着那棵梧桐树,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我们那时候都在云城插队,文化站缺人,就到处找会外文的知青。你母亲俄文好,我是懂点英文,我们被安排到文化站工作,负责整理外国文献。”他望着树说,“那时候,年轻人没什么书可读,我们就偷偷把那些书里面自己喜欢的篇章、诗歌抄下来,互相交换着看,还试着翻译,互相较劲谁译得更好。”
“那……为什么后来分开了呢?”
“后来政策变了,大家陆续调回城,”陈守拙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的热气,“她家里给安排了新工作,也……介绍了对象,就是你的父亲李为民同志 。而我……我成分不好,父亲是右派,不能连累她。”
简宁想起父母那张褪色的结婚照,母亲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笑容标准得像宣传画。
原来那笑容背后,藏着的是另一个故事的尾声。
“你等一下。”陈守拙进屋去,不一会就取来一个铁皮盒子,“这里,是你母亲这些年,写给我的所有回信,现在,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铁皮盒的最下面是一本手抄的诗集,扉页上写着:“致守拙:愿我们都有勇气成为少数者。”
回程的火车上,车窗外已是夜色四合,远方城镇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擦着列车背道而驰。
简宁打开那个铁皮盒子,里面,是母亲简素心的字迹。
她读着母亲的回信。
在一封1985年的信里,母亲写道:
“守拙:宁儿今天会叫妈妈了。我看着她的小脸,忽然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拥有什么,而在于承担什么。你问我后不后悔,我想说,每一种选择都有它的代价与荣光...”
另一封1990年的信里,她写道:
“为民发现了我们的信。他没有吵闹,只是更沉默地抽烟。第二天照常去买我爱吃的豆腐脑。这就是生活,守拙,它不完美,但足够真实。”
最后一封信写于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后:
“老朋友,我开始忘记事情了。昨天叫错了女儿的名字,今天找不到回家的路。但奇怪的是,四十年前文化站阁楼上的每一个下午都清晰如昨。如果有一天我连你都忘了,请记住——有些东西比记忆更长久。”
简宁把脸贴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让她稍微平静。
原来母亲不是她记忆里的平凡女性,而是一个在时代洪流中做出选择,并默默承担所有后果的人。
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李为民正在修一把旧藤椅——那是母亲生前最常坐的。
“爸,我见到了陈守拙。”
李为民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缠绕藤条:“他...还好吗?”
“还好。一个人守着家旧书店。”
“那就好。”李为民用力拉紧藤条,“你妈...那些信,你都看了?”
简宁点头。
李为民放下工具,点了一支烟:“有一年冬天,我见过他一次。他来县城办事,远远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