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场车祸后,苏北忘了异地恋男友刘飞。只记得有人每天给她送早餐,帮她洗堆积的脏衣服。记忆里还有放假一起挤火车,在网吧通宵打游戏的片段。
贾庆拿着鲜花出现在病房时,这些模糊的画面突然有了面孔。
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让苏北确信,他就是记忆里的那个人。
直到那天,苏北在旧书里发现一张纸条:
“北北,下次换我坐二十小时火车来看你——刘飞”
而手机里那个备注“飞”的未接来电,已经积攒了99条。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渗进每一次呼吸,渗进惨白的墙壁,也渗进苏北混沌的脑海里。苏北睁开眼,世界是摇晃的,焦点涣散,头顶的日光灯盘成了一团模糊的光晕。身体像被拆开又胡乱组装起来,每一处关节都透着陌生的滞重和钝痛。
“醒了……醒了!医生,她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好像是隔壁床陪护的阿姨。
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白大褂的影子在眼前晃动。苏北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记忆是一片巨大的、空洞的回响,偶尔有零碎的画面像断了线的珠子,蹦出来,又迅速滚落回黑暗里。
有人每天清晨,冒着寒气,把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塞到她手里;有人蹲在水房,笨拙地搓洗她堆积的、带着颜料渍的脏衣服;放假时,拥挤的车厢,她靠着谁的肩膀打盹,耳边是规律的哐当声;还有昏暗的网吧,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的光映着两张年轻兴奋的脸……
这些画面温暖,却都没有清晰的面孔。她努力去想,太阳穴便针扎似的疼。
“苏北,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医生温和地问。
她茫然地摇头。只记得自己是大二学生,来自苏北的一个小城,其他关于“自己”的细节,稀薄得像水汽。
第二天,贾庆来了。他抱着一大束鲜艳的向日葵,几乎把病房门口的光都挡住了。他是同系的同学,老家和她在一个地方,算是同乡。苏北对他有点印象,是个活跃的、人缘不错的男生。
“苏北!”贾庆快步走到床前,把花放在床头柜,眼神里满是急切和心疼,“吓死我了!你感觉怎么样?”
苏北看着他,那张带着关切的脸,似乎和脑海里那些模糊的温暖画面隐约重叠。她迟疑地开口,声音沙哑:“贾庆……我好像,记得有人给我送早饭……”
贾庆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种复杂的光,他自然地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声音放得更柔:“是啊,以前我常给你买食堂第一笼的包子,你说最好吃了。”
“那……洗衣服?”
“嗐,你画画老是弄得一身脏,我看不下去就帮你洗过几次。”他笑着,语气再自然不过。
“还有,放假我们一起坐火车回家?”
“对啊,每次我都帮你抢靠窗的票。”
每一个疑问,都被贾庆稳稳地接住,填上了具体的细节。那些漂浮无根的温暖记忆,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附的岸。苏北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心头那片巨大的空白,似乎被一点点填满了。是啊,除了他,还能是谁呢?同系,同乡,对自己又这么好。
贾庆开始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每天报道,送饭送水,陪她做复健,和医生沟通。他的照顾无微不至,连护士都说她有个体贴的男友。苏北心里的那点疑虑,在他日复一日的温柔攻势下,渐渐消散。她开始接受这个设定,接受贾庆就是她记忆里缺失的那块拼图,是她车祸前两情相悦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