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十六岁那年,师父说我是剑道废物,把我赶下山。

十年后,我成了江湖最臭名昭著的魔头。

他们恨我,怕我,却无人知我右手早已废了。

直到那日,九大门派围剿我于绝情崖顶。

我笑着跳下万丈深渊,听见他们欢呼:“这魔头终于死了!”

……

再睁眼,我回到了被师父逐出师门的那天。

这次,我决定当个真正的废物。

可为什么当年害我的人,一个个开始七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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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六岁那年,师父林正则,沧澜剑宗那位以“正气凛然”著称的宗主,当着所有师兄妹的面,用一根手指轻易碾碎了我苦练十年的剑心。

演武场的青石板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湿气,四周的目光针一样扎在我背上。高台上,师父的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沈厌,你心术不正,剑走偏锋,根骨更是下下之选,留你在沧澜,只会玷污宗门清誉。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林正则的弟子,滚下山去,自生自灭罢。”

心术不正?剑走偏锋?我几乎要笑出声。昨夜是谁,将我唤至后山密室,逼我交出无意间得来的那半部《寂灭剑典》?我不肯,他便一掌震碎了我右手的经脉,冷笑说:“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十年了。这场景在我梦里反复咀嚼,早已烂透。可当它再次真实降临,那股混合着背叛、屈辱和右手钻心疼痛的寒意,依旧瞬间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此刻,经脉初断,伤势未显,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只握了十年剑的手,已经废了。前世,我咬着牙,一声不吭,带着这残废的手和一股不肯熄灭的恨意,踉跄着下了山。然后,是十年饮血,十年挣扎,我用左手剑,踩着无数尸骨,硬生生在修罗道上杀出了“血衣魔君”的凶名。他们怕我,恨我,编排我无数罪名,却无人知,我右手连杯茶都端不稳。

真可笑。

台上,师父还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什么“浩然正气”,什么“剑道清源”。旁边,大师兄赵干嘴角那抹快意的弧度,和我记忆中一般无二。就是他,向师父告密,说我私藏魔功。还有小师妹柳清漪,那双曾经映着星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解脱,仿佛甩掉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也好。

这一次,我不争了,也不恨了。累了。

我慢慢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对着高台上的林正则,扯出了一个近乎温顺的笑容:“弟子……遵命。多谢师父多年教诲。”

林正则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旋即恢复威严,拂袖转身,不再多看一眼。

我转身,走向下山的路。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那些昔日同门各色的目光。脚步有些虚浮,是这具十六岁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我的心,却像一口枯寂了万年的古井,波澜不起。

沧澜山很高,石阶漫长。前世我走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满心不甘与怨毒。这一次,我只觉得这山风凉爽,吹在脸上很舒服。

做个废物,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