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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躺在弟弟病床旁边的硬板陪护椅上，睁着眼睛看到天亮。闭上眼，全是爸妈被邻居唾骂指点的绝望面孔，和我妈微信语音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小山醒来时，看着我一夜之间枯槁的脸，声音气若游丝：“姐……是不是我……拖累你了？”看着他眼底死灰般的绝望，我心如刀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三十万，是我亲手签的字，是压垮我们家唯一的希望，现在变成了插在我身上引雷的标签。
又到了交透析费的日子。催款单上的数字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我捏着单子，像行尸走肉一样排在医院缴费窗口长长的队伍里。口袋里手机还在时不时震动，提示着新的网络暴力。我麻木地随着队伍往前挪动，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缴费大厅侧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外面，紧挨着医院的就是本市新开盘的顶级豪宅“铂瑞公馆”的售楼中心。巨大的玻璃幕墙擦得锃亮，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里面的景象。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沙盘区中心，穿着崭新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不是秦宇是谁？！他搂着的那个女人，一身名牌，脖子上闪闪发光的项链晃得人眼花。秦宇满脸春风得意，正指着沙盘中央最贵的楼王模型说着什么。
下一秒，我清晰地看到，那个女人从旁边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随意地抽出几大叠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崭新的、粉红色的百元大钞！售楼小姐满脸堆笑地接过，熟练地在POS机上操作。当那个女人把剩下的钞票塞回纸袋时，我死死盯住了袋子口露出的银行封签！
那上面印着的账号尾号——0010！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瞳孔！那是我名下银行卡的尾号！那三十万救命钱打进来时，我反反复复盯着那个尾号，看到眼睛发酸！那是我弟弟的命烙下的记号！
一股冰冷的怒火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烧干了我所有的眼泪和软弱！身体里的血像是结了冰，又像是滚烫的岩浆在奔突！那个骗子！他把弟弟的命攥在手里，换成了他新欢的豪宅钥匙！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飞快地掏出手机，动作快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隔着医院缴费大厅和售楼中心明亮的双层玻璃，我对着沙盘边那两个依偎的身影，连续按下拍照键。手机在掌心微微震动着，像是我此刻狂跳的心脏。
拍照的瞬间，秦宇曾经在我耳边得意洋洋吹嘘的话，无比清晰地炸响在脑海里： “这年头，人设就是武器！想搞垮谁？太简单了！给他贴个标签，往死里锤！只要这标签贴得够狠够毒，假的也能变成真的！舆论一发酵，白的都能染成黑的！钱？名声？还不是手到擒来？”他那副沾沾自喜的丑陋嘴脸浮现眼前。
武器？标签？好！秦宇，你教我的东西，今天我就原封不动，连本带利地还给你！我要亲手把你亲手锻造的标签，刻在你自己的脑门上！
回到我和弟弟那个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我甩掉鞋子，顾不上开灯，直接扑向角落里堆满杂物的旧书桌。翻箱倒柜，手指在抽屉深处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U盘！插进我那台吱呀作响的老旧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输入密码，点开一个隐藏极深的文件夹，里面躺着一堆音频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