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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灵雾蒸腾之间,柳清眉虚弱无力地斜倚在泉眼石壁,面颊透着一丝异样的潮红,“师兄,我灵台好似要裂开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整个人便向泉水深处滑去。
凌玄毫不迟疑地跃入泉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水汽凝成的珠子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滚落,滴在柳清眉半露的香肩。
“凌玄,”我声音淬着寒意,“我说过,此地不容你们踏足。”
他身躯一顿,怀中的柳清眉睫毛轻颤。
“舒瑶!”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旋即转为愠怒,“你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她已险些走火入魔!你就不能少些刻薄!”
柳清眉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大小姐恕罪!一切皆是清眉的过错!”
一丝血迹顺着她白皙的额角流下。
突然,她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下一瞬却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整个人跌向泉边一丛暗紫色的噬魂荆棘。
她在荆棘丛中痛苦挣扎,“救我!我动不了了……”
凌玄再次冲过去将她抱起,上岸时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指责,“云舒瑶,你当真如此歹毒!”
他猛地一挥袖,一股强劲的力道将我推向那片噬魂荆棘。
“嗤!”我的手臂被荆棘倒刺划开数道血口,瞬间一片麻痹。
“再这般欺凌清眉,”他抱着瑟瑟发抖的柳清眉,声音冷硬如铁,“我与你之间的情分,便到此为止。”
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我狼狈地从荆棘丛中挣脱,“今日放他们进来之人,全部废去修为,逐出云华宗!”
正在处理伤口,侍女匆匆来报,“大小姐!墨尘师兄的魂玉……有异动!”
我连夜赶往鬼哭深渊,瘴气弥漫的山道阴森难行。
刚在深渊入口的废弃驿站落脚,忽地一双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我。
那人猛地将我拖入幽暗的角落,温热的手掌紧紧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骇然抬头,撞入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眸。
“墨尘?!”
他慌忙松开手,覆面的黑巾下,脸颊有些发烫,“大小姐,您怎会来此等凶险之地……”
“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我声音带着颤抖。
他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头,露出一截缠着布条的断指,“宗内有内鬼,我借此假死,正是为了引蛇出洞。”
“你还会用这种计策?”我心头微震。
他笑容倏然黯淡,“让大小姐失望了?您是不是……一直认为我很鲁莽?”
心口猛地一抽。
我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听着!八日后的道侣大典,你必须回来!”
他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黯了下去,“好,您的道侣大典,我一定到场。”
“蠢材,”我气得跺脚,“我是要与你……”
“少主!内鬼的线索出现了!”远处传来同伴的低喝。
他仓促地后退几步,“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您速速返回宗门!大典我定会赶到!”
墨尘匆忙离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深渊的雾气中。
我伫立原地,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
前世,他是八位候选者中,最不被我留意的一个。
所有人都说他空有一身蛮力,头脑简单,只知打打杀杀,混迹于各种险地。
远不如凌玄,永远一袭白衣,手持玉如意,谈笑间便能化解危机。
可宗门内最边缘的事务,最棘手的敌人,永远都是交给墨尘去应对。
如今想来,这些所谓的“边缘事务”,面对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若无洞察人心的机敏和雷霆手段,又怎可能次次都化险为夷?
返回宗门的法舟上,我命人重新制作了道侣大典的玉牒,将墨尘的名字刻了上去。
直至深夜,我的传讯玉符才微微一亮,是他发来的讯息,“小姐,道侣玉牒上新婿的名字似有错漏,还请更正。”
玉符上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良久,最后又补上一句,“请放心,届时我定会前来观礼。”
我忍不住逸出一声轻笑。
眼下说什么他都不会信,还是等他回来,当面说清罢。
玉符不断震动,凌玄接连发来数道讯息:“清眉需要你的致歉。”
“莫要再任性妄为。”
我点开玉符,毫不犹豫地抹去了凌玄的传讯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