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沈季明坐在书房里，手里还攥着调查报告。
沈季明闭上眼，指节抵在眉心，仿佛这样就能压下那股后知后觉开始翻涌的恶心感。
他早该发现的。
那些巧合的“偶遇“”，她恰到好处的柔弱，甚至她每次出现时，裴瑾云总会遭遇的“意外”……
而现在，她甚至利用一个根本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将他彻底绑在了这场骗局里。
晚餐桌上，水晶吊灯的光映在两人之间，却照不进彼此的眼睛。
江青萦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刀尖划过瓷盘，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沈季明盯着她纤细的手指。
就是这双手，曾经温柔地抚过他的伤口，如今却让他毛骨悚然。
长久的沉默后，江青萦忽然轻笑一声，抬眼看他：“看来你都知道了啊。”
沈季明握紧餐刀，指节泛白：“你倒是坦率。”
“已经瞒不过了，又何必再演？”她放下刀叉，托腮看他，眼里竟带着几分欣赏，“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再蠢上几个月。”
楼上隐约传来哭声。
江青萦挑挑眉：“我们的孩子在哭呢，你不去看看吗？”
沈季明猛地将亲子鉴定报告甩在桌上：“‘我们的孩子’？江青萦，你嘴里还有一句真话吗？”
纸张滑到她面前，她垂眸扫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
“是啊，不是你的。”她甚至懒得伪装震惊，只是轻飘飘地说，“但这重要吗？”
“那些救命之恩……”
“假的。”她打断他，红唇勾起一抹讥诮，“那杯酒里根本没药，刀疤脸确实是我的人，就连那次‘绑架’也是我自导自演。”
江青萦歪头，笑得开心：“可你信了，沈季明。你为了我，连裴瑾云都不要了。”
沈季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保镖！”他厉声喝道。
门外却无人应答。
江青萦依旧坐着，甚至悠闲地抿了一口红酒：“你猜，现在这栋别墅里，还有多少人听你的？”
沈季明瞳孔骤缩，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砰！”
玻璃爆裂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响！
沈季明本能地俯身躲避，再抬头时，窗外一辆黑色越野车的车灯刺目地亮起。
驾驶座上的刀疤脸冲他咧嘴一笑，抬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随后猛踩油门扬长而去。
江青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后座，长发被风吹起：“沈队长，游戏结束了。”
沈季明看着只剩一地飞尘的道路，神色晦涩不明。
一个小时之后，他站在机场航站楼的落地窗前，手里攥着那张飞往泰国的机票。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距离登机还有四十分钟。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李局】两个字。沈季明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沈季明。”局长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局里。”
沈季明下颌绷紧：“我有急事。”
“急事？”李振国冷笑一声，“擅自调用机密档案、私下联系线人调查、甚至准备未经批准出境——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沈季明沉默了。
电话那头，李振国的语气陡然加重：“二十分钟内，我要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你。否则，你这身警服就不用再穿了。”
通话戛然而止。
沈季明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出口。
局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李振国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抽烟。
“关门。”他没回头，声音低沉。
沈季明反手带上门，站得笔直，但眼神里的焦躁却藏不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吗？”李振国转过身，目光如刀。
“因为我违规调查。”沈季明直言不讳。
“违规？”李振国猛地拍桌，“你差点暴露整个金三角的卧底网络！裴瑾云现在的位置是绝密，一旦泄露，她随时可能死在毒贩手里！”
沈季明瞳孔一缩：“我只是想确保她的安全——”
“你拿什么确保？”李振国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靠你那一腔愧疚？还是靠你被江青萦耍得团团转的判断力？”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沈季明的胸口。他抿紧唇，没反驳。
李振国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推过去。
“两个选择。”他敲了敲桌面，“第一，放弃警职，你现在就可以走，我当你从来没穿过这身制服。”
沈季明没动，等着他继续说。
“第二，”李振国翻开文件，露出里面一张地图和几张照片，“带队剿灭江万城残部的老巢，将功抵过。”
沈季明低头看向那些照片——是刀疤脸和几个组织成员的近期活动轨迹，而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正是金三角边境的一处隐蔽据点。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次行动，军方会配合。”李振国盯着他的眼睛，“如果你选这条路，明天就带队出发。”
沈季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裴瑾云呢？”
“她不在任务范围内。”李振国冷声道，“但如果你够快，或许能在一切结束前见到她。”
沈季明缓缓拿起那份文件，指腹摩挲过纸张边缘，最终点头：“我选第二条路。”
李振国深深看了他一眼：“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