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赛博沉尸
第一章 全息招魂幡
陈默蹲在锈蚀的消防梯上，像一只习惯了恶劣环境的城市野猫。消防梯附着的那栋楼，曾经可能也有过光鲜的时候，如今墙皮剥落得像是得了某种皮肤病，露出下面灰黑的水泥底色。他正机械地啃着一块高密度压缩饼干，味道像在嚼掺了沙子的石灰，唯一的优点是能提供足够的热量，让他这副被生活榨取得差不多的躯壳还能继续运转。
头顶上方，一块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孜孜不倦地污染着这片本就浑浊的天空。通常是循环播放着最新款脑机接口的广告，画面里那些笑容完美、肢体经过优化的“新人类”们，正享受着科技带来的极致愉悦。陈默对此嗤之以鼻，那玩意儿贵得离谱，而且听说副作用是可能让你忘了自己爹妈姓什么，或者更糟，变成公司数据流里的一段无主意识。
就在他努力咽下那口干得剌嗓子的饼干时，广告牌突然卡顿了。炫目的色彩和动态影像扭曲成一片令人心烦的雪花点，发出滋啦的噪音，像垂死生物的哀鸣。几秒钟后，雪花点凝聚，跳出一行歪歪扭扭的繁体字，颜色是那种不祥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的暗红：
“高價收殓數據屍體，報酬可預付十年陽壽。”
陈默一口饼干渣没咽下去，呛在了气管里，咳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扶着冰冷的消防梯栏杆，心里骂娘：这年头的诈骗广告都开始讲民俗黑话了？数据尸体？十年阳寿？还不如直接说“我是骗子，快来给我打钱”更实在点。他下意识去摸外套内袋里的降压药瓶——这见鬼的生活和更见鬼的广告，让他的血压有点不稳。
药瓶还没摸到，左手腕内侧的神经接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不是简单的针扎感，更像是皮肉下有无数微小的活物在同时躁动、啃噬。他挽起袖子，只见皮肤下的纳米虫群正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度疯狂游走，形成一片不断变幻的阴影，它们的躁动传递出一种清晰的信号——饥饿，或者说，是对某种特定“食物”的极度渴望，就像食人鱼闻到了水里的血腥味。
“消停点！”陈默压低声音，对着手腕骂了句脏话。这些虫子是爷爷留给他的“遗产”，据说是用某个非常年代里批斗致死的傩戏艺人的骨灰作为基底培育出来的，脾气古怪得很，技术原理不明，但某种程度上和他绑定在了一起。虫群似乎听懂了他的呵斥，短暂的停滞後，在他皮肤下迅速组成了一个清晰的中指图案，表达着不满。
陈默的注意力回到广告牌上。那行血字下方，一个同样色泽诡异的二维码缓缓浮现。他犹豫了一下，掏出那个屏幕都有裂痕的老旧通讯器，扫描。通讯器卡顿了几秒，才弹出一个设计简陋、条款冗长的电子合同界面。他直接滑到第七页，在第四行几乎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小字里，看到了这样一句：“任務期間意外死亡者，器官歸天工開物集團所有。”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天工开物集团，一个触角伸及各个领域的巨无霸科技公司，据说连城市空气净化系统的运营权都在他们手里。和这种庞然大物扯上关系，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