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光束扫过围墙,又移向别处。

铁丝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贺岁安小心翼翼地解开腰间的黑袍,将它铺在铁丝网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翻了过去。

自由的感觉让她几乎哭出声来,就连铁丝刮破锁骨也丝毫不在意。

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她跌跌撞撞地跑向远处的公路。

“请问中国大使馆怎么走?”她用阿拉伯语询问一个卖椰枣的小贩。

小贩指了个方向,眼神却闪烁不定。

贺岁安道谢后快步离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转过两个街角后,她听到了引擎的轰鸣声。

三辆黑色越野车拦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几个持枪男子走了下来。

他们都穿着迷彩服,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小姐,”为首的人死死盯着她,沉声开口,“总统阁下很担心您,请跟我们回去。”

虽说用的是“请”,但语气和态度却不容她置喙。

贺岁安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可很快就被士兵拦住去路。

看着这副打扮的男人围着自己,贺岁安满心恐惧。

她腿一软,跌倒在滚烫的柏油路面上。

*

总统府在乌云密布的黑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光,整个建筑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就像一只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哨塔上传来的手电筒光束偶尔划破黑暗,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贺岁安被粗暴地推入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她蜷缩在角落,一边啃咬自己的指甲,一边数着自己的心跳,未知的恐惧让她当心跳声格外明显。

逃跑失败,苏拉尼一定不会放过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苏拉尼的人为什么来那么快?

他在她身上安装定位器了?

贺岁安赶忙在身上到处摸了摸,没有,没有电子设备。

那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玛莎?可她不是被自己捆住了吗,不应该是她啊!

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心脏,因为疑惑就更是乱糟糟的。

贺岁安心烦意乱地摸着脑袋,决定先不想这些了。

*

黑暗像一滩化不开的深渊,将贺岁安整个人都吞噬掉。

她蜷在墙角,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恐惧让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每次呼吸都带着腐朽的气味,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她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些可怕的念头就像疯长的藤蔓,缠得她喘不过气。

“苏拉尼会怎么处置我?”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打转,指甲不自觉地抠进膝盖的皮肉里。

时间在这里好像凝固了,她不知道现在几点钟,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胃里火烧火燎的疼,提醒着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生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突然,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贺岁安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道昏黄的光线斜斜地切进来,刺得她眯起眼睛。

玛莎端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逆光站在门口。

“小姐,喝口水吧。”玛莎的声音有点发抖,杯里的水晃出来几滴。

贺岁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了。

她伸手去接,碰到玛莎冰凉的手指,愧疚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玛莎阿姨,对不起...”

玛莎是这栋别墅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对她抱有善意的人,但她却伤害了她。

贺岁安嗓子哑得厉害,“当时绑你,是迫不得已,我真的很抱歉。”

玛莎蹲下来,长袍蹭到地上的灰尘。

她没接话,只是把贺岁安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头都在打颤。

她带着哭腔说了句,“没关系,我可怜的孩子,珍珠会原谅你,我也会原谅你。”

玛莎擦了擦眼角,一脸歉意的说:“我本来想给您送些吃的来,但管家说没有经过阁下同意的事,是不被允许做的。”

温水滑过喉咙的时候,贺岁安才发现自己抖得多厉害,差点呛着。

她抹了把嘴,想对玛莎笑笑,结果扯得干裂的嘴角生疼。

“玛莎阿姨,谢谢你。”

外面传来管家的催促声,玛莎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门关上时带起一阵小风,吹得她后颈发凉。

贺岁安把脸埋进臂弯里,闻到自己身上都是霉味。

肚子又开始绞痛,她只好把腰带又勒紧一格。

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盯着墙上的一道裂缝发呆,那里透着微弱的光亮。

*

苏拉尼的指节狠狠抵在办公桌边缘,红木桌面被他按出几道泛白的印子。

正午的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窗照进来,刺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昨晚那通电话像根鱼刺似的卡在他喉咙里。

那个说想他的女人,居然趁他不在跑了。

如果当时不是税国副总统还在的话,他会立即回到府邸将她好好“教育”一番。

这一夜,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都没怎么合过眼。

“废物!”

他猛地踹翻脚边的镀金垃圾桶,金属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惊得门口站岗的卫兵缩了缩脖子。

苏拉尼扯松了领带,突然觉得这间镶满金箔的办公室闷得令人窒息。

他大步流星穿过走廊时,两个正在擦花瓶的女仆吓得打翻了水桶,他也懒得训斥。

地下室的铁门比他记忆中还沉,推开时铰链发出沉重的响声。

墙角那团微微发抖的影子让他呼吸一滞——

她居然还敢穿着短袖短裤招摇过市!

*

当门再次打开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刺眼的光线中站着苏拉尼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军装,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但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你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