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毛线。
眼皮耷拉着。
像个入定的老僧。
我走过去。
要了包最便宜的烟。
其实我不怎么抽。
但这是个由头。
“阿姨,生意还行?”我递过钱,尽量自然。
吴阿姨抬起眼皮,瞄我一眼,慢悠悠找零。
“就那样呗,饿不死。”
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点上烟,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吴阿姨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有点嘲讽。
机会来了。
我压低声音,凑近柜台。
“阿姨,跟您打听个事儿。”
我指了指楼上方向。
“就我隔壁那……陈老师?她怎么回事啊?怪吓人的。”
吴阿姨打毛线的手停住了。
警惕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
楼道口空无一人。
她放下毛线针,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比我还低。
“造孽啊……”
就这三个字,带着一股陈年的苦涩。
“陈老师……哎,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多好的一个人啊。”
“有学问,待人和气,楼里谁家孩子学习不好,她都愿意帮……”
“真是……真是好人没好报。”
她的话匣子好像打开了一点缝。
我屏住呼吸听着。
“后来……哎,还不是因为那些破事!”
她含糊地嘟囔着。
“有些人啊,心黑!自己家孩子不学好,反倒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
她的眼神瞟向楼上,显然是赵建国家的方向。
意思再明显不过。
“陈老师性子倔,非要讨个公道……”
“结果呢?人家有钱有势,联合起来……”
她做了个的手势,脸上露出恐惧和愤懑。
“白的说成黑的,硬是把一个好好的人……给逼疯啦!”
她说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胸口起伏。
“她男人也受不了,跑了……留下她一个……”
“好好的家,就这么散喽……”
这信息量已经远超我的预期。
欺凌事件。
泼脏水。
联合逼疯。
家庭破碎。
虽然还是碎片,但轮廓已经出来了。
“阿姨,具体是……”我想趁热打铁。
就在这时。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吴,给我拿瓶醋。”
是赵建国。
背着手,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脸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吴阿姨像被掐住了脖子。
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慌乱地站起身。
“哎,好,好,赵楼长,这就拿。”
她转身在货架上翻找,手都在抖。
赵建国没看我。
仿佛我只是个透明人。
他走到柜台边,手指敲着玻璃桌面。
笃,笃,笃。
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他像是随口一问。
吴阿姨赶紧把醋递过来,声音发颤。
“没……没啥,就闲聊,闲聊……”
赵建国这才好像刚看到我。
“哦,小周也在啊。”
他接过醋,目光在我脸上扫过,还是笑着。
但那笑,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