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压着一本浅蓝色的笔记本，是她常用的那种，他当时没心思翻，随手扔在了书柜最上层，直到后来翻找文件时才看见里面的内容。
“晚星，我知道错了。”他声音发颤，放低了姿态，连肩膀都微微垮下来，“半年前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忽略你，不该在你……”
“先生。”林晚星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疏离的客气，像在对待执意推销的小贩，“过去的事我记不清了。麻烦你让一让，挡住我摆花了——这盆熊童子怕晒，得挪到阴凉点的地方。”
她弯腰抱起那盆熊童子，侧身从他身边绕过去。擦肩而过时，陆时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自己用栀子花和柠檬草调的淡香水。
以前他总说“太淡，没味道，不如我给你买的那款浓郁”，现在却觉得，这味道像初春的溪水，清清淡淡地钻进鼻腔，比他闻过的所有名贵香水都让人安心。
他站在原地，看着林晚星把熊童子摆在书店门口的遮阳棚下，手指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绒毛。
手里的糖炒栗子渐渐凉了，纸袋透出的热气慢慢消散，连带着他心口那点仅存的暖意。
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在他的黑色西裤腿上，像在嘲笑他的迟来和自作多情。
书店的风铃“叮铃”响了，穿校服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进来。
林晚星立刻扬起笑，眼角弯成月牙：“欢迎光临呀，想看点什么书？童话书在右边第二排，新到了《小王子》的插画版。”
那笑容明媚得像春天的太阳，却没再分给陆时衍半分。
陆时衍知道，他亲手把太阳推开了。现在别说靠近，连站在她的阳光里，都成了不被允许的事。
2 追不上的背影
陆时衍开始每天都来书店。
他不敢再提过去，只是像普通顾客一样，找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一杯林晚星以前最爱的美式咖啡——不加糖不加奶，苦味直戳喉咙。
他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待着，手里摊着一本没翻开的书，目光却总不自觉地追着林晚星的身影。
他看见她给戴老花镜的老奶奶找《本草纲目》时，会踮起脚尖够顶层的书架，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看见她和常来的老顾客聊起新书时，嘴角会弯起好看的弧度，露出一点点虎牙；看见她傍晚关店时，会哼着不成调的歌——是以前他总嫌“太幼稚”的童谣，把门口的多肉一盆盆搬进屋里，动作轻得像在抱婴儿。
这些画面，他以前都见过，却从没认真看过。那时他总觉得，林晚星会一直在他身边，她的好是理所当然的。
她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会在他胃不舒服时熬小米粥，会在他忘记纪念日时笑着说“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他有大把时间去忽略、去挥霍，直到她真的转身离开。
直到有天晚上，他看见林晚星推着一辆旧自行车出来，车后座绑着一个画架——木质的，边角有些磨损，是她大学时用奖学金买的。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还兴奋地和他说：“时衍，周末我们去南郊公园好不好？那里的银杏树黄了，我想画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