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沈烬抱着她的尸身,状若疯魔,血洗了半个朝堂。看见他最终查出的“真凶”,竟是彼时已贵为皇贵妃的庶妹容玉!而沈烬,在亲手将容玉及其党羽凌迟处死后,于她坟前引刃自戕,血尽而亡。
记忆的最后,是沈烬气绝前,对着虚空嘶吼:“嫣嫣,等我!若有来世,我沈烬定护你周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容嫣神魂俱震。
原来,他后来的癫狂,非是因她碍了他的青云路?原来,他竟是为她报了仇,还……随她而来?
可这认知,并未消解她心头的寒冰,反添了几分彻骨的讥讽。
好一个“护你周全”!
那支淬毒的箭,分明是冲他而去,她为救他而亡。可他可知,放箭之人,是他一手提拔、视若心腹的副将周挺!而周挺背后,站着的不止是容玉,更有他那看似慈蔼的姑母——当今沈皇后!
他护她?他连自己身边豺狼环伺都未看清,拿什么护她!
更何况……容嫣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除了她血脉相连的骨肉,还多了一道更为诡异的联系。
【叮!检测到附属任务者:未出世胎儿(代号:涅槃)。】
【任务:辅助母体获取惊吓值,积累能量,解锁自身权限。】
【当前状态:能量微弱,意识链接稳定。】
她的孩儿,竟也成了这“游戏”的一部分?容嫣眸中寒意更盛。无论这系统是神是魔,是机缘还是陷阱,她既归来,断无任人摆布之理。沈烬的“情深”,前世的“真相”,她都要一一厘清。而任何欲伤她孩儿者,皆需付出代价!
既是要“吓”他,那便……吓个彻底好了。
正好,瞧瞧他这副“情深不渝”的面具下,究竟藏着几分真,几分假。亦叫这京城里的人看看,镇北侯夫人,并非只能倚仗夫君、困于后宅的莬丝花。
于是,这三日,容嫣悄无声息。她冷眼旁观沈烬将她如瓷娃娃般呵护起来,撤换全院仆役,饮食起居皆经心腹之手,连院中石径的棱角都以软布包裹。他待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仿佛她是一触即碎的琉璃。
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容嫣面上温顺,心中冷笑愈甚。前世的她,或许会沉醉于这般密不透风的“爱护”,可死过一回的人,只觉讽刺。这究竟是爱,还是他内心亏欠与恐惧的投射?
更何况,她容嫣,从来就不是需要被豢养在笼中的雀鸟。她是将门之后!虽自幼被家族作为攀附镇北侯府的棋子培养,习的是女戒女训,练的是温良恭俭,可骨子里,那份属于沙场的烈性,从未泯灭。前世为迎合他,她敛去所有锋芒,做那端庄贤淑的侯夫人,换来的又是什么?
这一世,她偏要活个肆意张扬!
腊月二十四,雪后初霁。
沈烬被宣入宫议事。他临行前千叮万嘱,要容嫣莫要出院子,好生将养。
容嫣恭顺应下。待那抹玄色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她唇角弯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青黛,更衣。取我那套绯色骑射服来。”
贴身婢女青黛闻言,手一抖,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夫、夫人?您这身子……侯爷吩咐……”
容嫣眼风淡淡扫过:“侯爷是主子,我便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