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无声地滑落，滚烫地砸在手背上。
但很快，泪水就干了。
镜子里，映出一双布满血丝，却冰冷决绝的眼睛。
我知道，那个对亲情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的林晚，已经随着这场车祸，彻底死去了。
2.
第二天，我一开机，信息轰炸般地涌入。
我妈：“你哥已经带未婚妻去看家具了，赔偿协议你赶紧签，别磨磨蹭蹭的！”
我哥：“林晚，别给脸不要脸，这钱和房子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紧接着，一个好友申请弹了出来，头像是张艳俗的网红脸，备注是“你嫂子赵倩”。
我点了通过。
下一秒，一张硕大的钻戒照片就发了过来，闪得我眼睛疼。
配文是：“小姑子，谢谢你，以后我和你哥会好好过日子的。哦对了，这戒指是你哥贷款买的，他说等你的赔偿款到了，再给我买一个更大的。”
言语间的炫耀与挑衅，几乎要溢出屏幕。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她拉进了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群里，我爸、我妈、我哥、赵倩，四个人都在。
一进去，就是轮番轰炸。
我妈：“死丫头，终于开机了？赶紧去把协议签了！”
我哥：“林晚，我告诉你，耽误了我结婚，我让你好看！”
赵倩：“小姑子，做人要识趣一点哦。”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也发了一条：“别让你哥为难。”
我看着屏幕上的一条条信息，气到发笑。
这哪里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分明是群狼环伺的屠宰场。
而我，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我没有退群，也没有回复。
我平静地拨通了肇事司机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一接通就连连道歉，态度诚恳。
我问起赔偿的事。
他很诧异：“姑娘，你家人不是说你快不行了吗？一直在电话里催我，说人都要没了，让我赶紧赔钱，他们好办后事。”
“那一百万，是保险公司根据最坏的情况——也就是植物人状态，给出的最高预估赔偿，根本还没定论。现在你既然没事，肯定要重新评估的。”
果然如此。
挂了电话，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晚晚？你怎么样？我刚下飞机，手机才开机！”
陈屿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意。
我把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怒火。
“他们简直是畜生！”
“晚晚，你别怕，我马上过来！”
不到半小时，陈屿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
他带来的不是指责和质问，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和一碗我最爱喝的海鲜粥。
看着他眼里的心疼和怒意，我积压了一天一夜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们不是想要钱和房子吗？”
我喝着粥，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冷静地对陈屿说：“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陈屿握住我的手，坚定地说：“我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
这份支持，给了我巨大的力量。
我拿出手机，在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里，发了一张自己精神饱满、正在喝粥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