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提前处决?”

萧天策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带着一丝寒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战术平板。

画面里,水牢那扇沉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几个手持武器、满脸横肉的武装分子走了进来。

他们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叫骂着,用枪托驱赶着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质。

绝望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即使隔着屏幕,也仿佛能穿透出来。

水牢里那个和囡囡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吓得缩成一团,哭得更大声了。

一个武装分子不耐烦地走过去,抬起脚,就要踹向那个孩子。

林婉晴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呼吸都停止了。

女儿那句“我爸爸不是坏蛋”还在她的脑海里回响,让她心烦意乱。

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来反驳女儿,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她看着屏幕里的混乱和暴力,找到了这个理由。

她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像是在对女儿解释,又像是在对法庭上的所有人宣告。

“囡囡,你看!”

“这就是你爸爸要面对的人!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棍!”

“你以为救人是请客吃饭吗?你以为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救公主吗?”

“不!”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的怨气。

“想要从这些人手里救人,就必须比他们更狠!更暴力!”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被告席上那个沉默的身影,咬牙切齿地低吼。

“救人?你看他怎么救!”

“他就是个杀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枪响,从光幕里传来。

不是那些武装分子手里的步枪发出的嘈杂声。

是一种经过特殊处理的、干净利落的、属于消音武器的独特声音。

画面里,那个正要抬脚踹向小女孩的武装分子,他的动作僵住了。

他的眉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鲜血从那个红点里涌出。

他的眼睛里,最后的凶残被一种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溅起一片污水。

水牢里,瞬间的死寂。

法庭内,也是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又精准无比的一枪惊呆了。

林婉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后面的那个“魔”字,再也说不出口。

她的眼睛睁大了,看着屏幕,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萧囡囡被那声枪响吓了一跳。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手立刻捂住了眼睛,身体躲进了外婆的怀里。

但她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偷地看。

她看着屏幕,看着那个倒下去的坏人,又看了看那些得救的人质。

她的哭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哭喊着,声音含混不清。

“爸爸……爸爸危险……”

“妈妈,我怕!”

她的恐惧,不是因为看到了血腥的画面。

不是因为害怕父亲的暴力。

而是源于一个孩子最本能的担忧。

她害怕她的爸爸,会在这场可怕的“游戏”里受伤。

这份纯粹的担忧,在林婉晴听来,却成了最好的武器。

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借口,一个可以扭曲真相,重新将丈夫定义为“魔鬼”的借口。

她蹲下身,试图抱住女儿,声音却因为压抑不住的激动而显得尖锐。

“看到了吗!囡囡!所有人都看到了吗!”

她指着光幕,仿佛那上面不是在拯救生命,而是在进行一场邪恶的表演。

“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一个只懂得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疯子!”

“除了开枪,除了杀人,他还会做什么?”

“囡囡,别看!快别看了!他会吓到你的!他是个魔鬼!”

她的话,在法庭里回荡。

然而,这一次,响应她的人寥寥无几。

旁听席上,人们的脸上不再有疑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鄙夷和愤怒的表情。

全球直播间里,弹幕已经不再是争论,而是一面倒的声讨。

【她疯了吗?她到底在说什么?】

【人家开枪是为了救人!救那个差点被踹死的小女孩!在她嘴里怎么就成了疯子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她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哪怕颠倒黑白!】

【“除了开枪他还会做什么?”我真想问问她,一个军人,在面对要屠杀我们同胞的恐怖分子时,不开枪,难道要跟他们讲道理吗?】

【太恶心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女人!她根本不配当一个英雄的妻子!】

【我现在无比同情萧天策,也无比心疼那个叫囡囡的孩子。有这样一个妈妈,是她一生的悲剧。】

【别理这个疯女人了!快看屏幕!行动已经开始了!】

正如弹幕所说,光幕里的行动,已经全面展开。

第一声枪响,就是总攻的信号。

“行动!”

萧天策冰冷的声音下达。

通风管道的盖子被无声地拆开。

十几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死神,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基地内部的走廊上。

他们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分成了几个小组,按照预定的路线,冲向不同的区域。

枪声,开始密集地响起。

“砰!”

“砰!砰!”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个武装分子的倒下。

萧天策的小队,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战斗素养。

他们的枪法精准到令人发指。

他们的战术配合默契到天衣无缝。

他们像一把烧红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到“屠夫”基地这个腐烂的肿瘤内部,切断着它每一根罪恶的神经。

镜头在不同的小组之间快速切换。

一组队员负责清理通往水牢的主干道。

另一组队员负责破坏基地的通讯和电力系统。

还有一组队员,在外围布防,狙击任何试图靠近的援军。

而萧天策,他独自一人,选择了最危险的一条路。

他冲向了基地的指挥室。

擒贼先擒王。

画面里,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复杂的建筑结构中穿梭。

每一次闪身,每一次探头,都伴随着子弹呼啸而过的声音。

火光在他的身边不断炸开,墙壁上碎石飞溅。

他却仿佛置身于一场与自己无关的烟火秀。

他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他的眼神,始终锁定着前方的目标。

冷静。

果断。

致命。

法庭上,所有人都被这场教科书级别的特种作战所震撼。

他们忘记了呼吸。

忘记了思考。

他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个男人,如何在枪林弹雨中,跳着一支属于死神的舞蹈。

林婉晴也呆住了。

她张着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她口中的“疯子”?

这就是她嘴里的“暴徒”?

不。

这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强大。

是一种超越了她认知范畴的,冷静到极致的暴力美学。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屏幕里的画面,一点一点地敲碎,研磨,然后重组成一种她陌生的、让她恐惧的形状。

就在这时,画面一转。

镜头给到了正在撤离的人质。

在两名队员的护送下,他们正沿着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向着约定好的撤离点移动。

那个被救下的小女孩,被一名队员抱在怀里。

她的哭声已经停了。

她的大眼睛里,依旧带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开始在队员的怀里挣扎,小手指着他们刚刚离开的水牢方向,用不标准的龙国语,焦急地喊着。

“娃娃……我的娃娃……”

“掉了……我的娃娃掉了……”

带队的队员看了一眼手表,对着耳麦急切地说道。

“天狼!人质已就位!请求撤离!重复,请求撤离!”

“一个小女孩的娃娃掉在水牢里了!我们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