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策的声音冰冷。
“水鬼”脸上的惊愕还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他嘶吼一声，放弃了抽回匕首，另一只手化拳，狠狠地砸向萧天策的太阳穴。
这是致命的一击。
直播间里，刚刚才燃起希望的观众们，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他要攻击头部！】
【快躲开啊！萧战神！】
然而，萧天策没有躲。
他完全无视了那只砸向自己头颅的拳头。
他的眼中，只剩下眼前这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松开了钳制对方手腕的手，任由那把匕首更深地刺入自己的身体。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死死地抓住了匕首的刀刃。
噗嗤！
锋利的刀锋，瞬间割开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是抓住了那把刀。
然后，他出拳了。
他的另一只手，那只刚刚撑在甲板上的手，化作了铁拳。
一拳。
又一拳。
狠狠地，砸在了“水鬼”的脸上。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通过光幕，清晰地传了出来。
“水鬼”彻底被打蒙了。
他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他赖以生存的杀人经验，在这一刻，变得毫无用处。
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在格斗。
他是在换命。
他用自己的手掌，废掉了自己的匕首。
他用自己的身体，硬抗自己的攻击。
他完全放弃了防守，将自己的一切都化作了最原始，最暴烈的进攻。
“水鬼”从业以来，从未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法庭之上，林婉晴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的嘴唇，在哆嗦。
“疯了……他疯了……”
她无法将眼前这个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和那个在家里唯唯诺诺的丈夫联系在一起。
林母的脸色惨白。
她紧紧抓住林婉晴的胳膊，声音颤抖。
“他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婉晴，我们离他远点，这种人太可怕了！”
直播间的弹幕，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风。
【这……这才是真正的悍不畏死！他完全没把自己当人看！】
【我明白了……他抓住刀刃，是为了不让对方把刀抽出去造成二次伤害，同时彻底限制住对方的武器！天啊，这是何等的战斗意志！】
【他的每一拳，都充满了力量！这不是疯狂，这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解决战斗的最优解！】
【向英雄致敬！向这种钢铁般的意志致敬！】
光幕之中，萧天策的拳头，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的脑海里，女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爸爸，你就是我的光！”
他的内心，一个声音在呐喊。
“囡囡，爸爸答应过，做你的光……”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在这样肮脏的黑暗里。”
“我女儿的光，不能被熄灭！”
这股源自一个父亲最原始的承诺，化作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身体。
他的眼神坚定。
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那只抓住刀刃的手，用力一拧！
咔嚓！
“水鬼”的手腕，被他以一种极其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折断了。
“水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手中的匕首，再也握不住。
萧天策夺下了匕首。
然后，反手，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刺入了“水鬼”的心脏。
他终结了“水鬼”。
战斗，结束了。
萧天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他的腹部和手掌不断涌出，将他脚下的甲板，染红了一片。
他没有时间处理伤口。
因为就在这时，整艘货轮，开始剧烈地颤动。
轰隆——！
船舱的深处，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火焰，从船舱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是“水鬼”的同伙，在发现任务失败后，启动了船上的自毁装置。
整艘船，正在下沉。
萧天策的脸上急切。
他踉跄着，冲向了那个掉落在集装箱后面的黑色硬盘。
他弯腰，一把抓起了硬盘，紧紧地抱在怀里。
就在他准备撤离的瞬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硬盘旁边。
那里，静静地躺着那个红蓝相间的奥特曼玩偶。
玩偶的身上，沾满了油污和血迹。
萧天策的动作，停顿了。
他看着那个玩偶。
他的眼神温柔。
那眼神，与他刚才的暴戾，形成了天壤之别。
他伸出那只满是鲜血的手，似乎想要把它捡起来。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玩偶的时候。
轰——！
又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响起。
甲板，开始倾斜。
萧天策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玩偶，眼神中，是歉意。
然后，他转身，抱着怀里的硬盘，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倾斜的船舷跑去，纵身一跃，跳入了冰冷、汹涌的黑色大海。
这一幕，让全球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到了萧天策在爆炸前的最后那个眼神。
他们终于明白，林婉晴口中那个可笑的“弱点”，那个所谓的“破玩偶”，恰恰是支撑着这个男人，在地狱中浴血奋战的全部理由。
那不是他的弱点。
那是他最坚不可摧的铠甲。
直播间里，无数人，在这一刻，流下了眼泪。
【英雄无悔！】
【他最后那个眼神……我哭了……他想把它带回来的……】
【他守护了国家的机密，却没有守护住那个小小的玩偶……】
【一个父亲，究竟要承受多少，才能在女儿面前，强颜欢笑？】
法庭上，一片寂静。
林婉晴看着光幕中那片翻涌的黑色海洋，看着那个消失在海浪中的身影，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内心，是混乱。
她构建的所有逻辑，在这一刻，全部崩塌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林母，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打破了法庭的宁静。
“疯子……”
她的声音，是怨毒。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一个破硬盘，连命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