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入了夜，王掌柜的收起算盘，正准备叫手底下的小二将外头的灯掌上。
他的客栈地处偏僻，平日里客流量不算很大，占着和京城离得近，生意倒也过得去。
“驾——”
王掌柜的听出马匹的声音，他点点头，这是有客人要入住的征兆了。
旋即提着灯笼往外去，却隐隐闻到血腥气，那血腥气越来越近。
王掌柜心下暗急，他最怕有这样的客人上门了。
怕什么便来什么，那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冲天的血腥味也渐渐来到眼前。
王掌柜叹息一声，提着灯笼的手都有些发抖，笑得极不自然，“客人是打算住店？”
看着那两辆看着都觉得可怖的马车，心中默念着，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两辆马车内都没有几个人说话，终于出来一个汉子，满脸横肉。
面上身上都沾满了血，正在往下滴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王掌柜又一看，那马车正在往外渗着血！
“……”
他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血腥画面，两眼一翻，灯笼啪嗒掉地，晕了过去。
*
由于那马车血腥味实在是太重，正常的清洗便要花上好多时间，连生意都影响了。
王掌柜看了看后院的两匹马车，叹息一声，啪嗒啪嗒又算起花费。
店小二从客屋内走出来，脸上带着些笑。王掌柜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那房的客人…怎么样了？”
“您说的是…？”店小二不明白王掌柜说的是谁，前两日来的那几位客人有好些都是只能卧病在床呢。
王掌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是…当然是那位断臂的…，还有那位浑身是血的姑娘…”
其他的虽然看起来都有伤，但总归是能睁眼的，可那两位，醒过来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万一在他的店里死了，那他这店还要不要开下去哟！
店小二对着王掌柜安抚一笑，“那位断臂的客人兄长说无碍的。”
说完又想起什么，身上粗布一甩，“哦对了，这是方才那间客人给的，说是这几日的饭食和车马清理的银钱。”
从短打衫里拿出个小银锭子，那掌柜的一看，原本愁苦的眉眼登时乐开了。
“哎，这就行。”他拿在手中咬了一下，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忧愁，“你再去问问那房的姑娘客人，问问有哪些需要的。”
店小二明白这是想收两次银钱的意思，他对着掌柜的应下后，顺着梯就上了楼，来到一间客房前。
“苏秋姑娘，我是小三子。”说罢轻轻敲了敲门，“掌柜的让我来问问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后厨的饭食已经备下了，您可还需要热水之类的东西？”
苏秋收回擦拭的布，清洗干净，想了一会后，“再打盆热水来。”
小姐自从那一日昏迷之后再也没有睁过眼，找了大夫过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开了些温补的药方子便走了。
苏秋也不敢给姜临眉用那些姜临眉自制的药丸子。
是药三分毒，这还是当时邻居家的张婶子吃了药丸子偏头痛虽解但一顿腹泻之后。
这是当时小姐教给她的话。
“苏秋姑娘，热水打来了。”小三子干活很是麻利，轻手轻脚就将水盆子放在桌山。
“现今已经是饭点，可要小人给姑娘端来饭食？”
苏秋突然想起一种在青山镇之时小姐教给自己的一种药羹。说是日后会用到，所以她很认真地学了。
难道小姐能提前知道自己的会昏迷过去？
苏秋来不及多想，直接向外走去，“小三子，借你们厨房一用。”
小三子守在厨房外，看着里头忙里忙外的姑娘，“苏秋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苏秋抹了把脸上的汗，整张小脸被火熏得通红，“给我寻些上好的粳米。”
“粳米？！”小三子露出苦笑，“这小店哪有那样珍贵的食材，只有些珍珠米罢了。”
自家小姐在食材用料上是最讲究的人，现如今没有粳米，也只能拿珍珠米凑合了。
过了半个时辰，小三子闻到苏秋熬的锅中米粥飘散出来的香气。
“苏秋姑娘熬得可是粥？可是这粥怎地如此之香？”小三子闻着味，都觉得自己的口水要流下来了。
锅中的珍珠米经过浸泡，已经吸饱了水，在大火中跟着熬开，咕嘟咕嘟冒着气泡，米粒的清香登时飘满整个厨房。
这还不算完，苏秋寻了鸡，熬成汤，再用鸡汤熬了一遍粥。
此时的米粥已经完全划开，寻不到米粒的痕迹，但其他另外在粥里的食材，小三子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
“这其他的是？”小三子咽了咽口水，他身为店小二，倒也见过不少食材，而这粥里的东西，却是完全都认不出来。
“药材。”苏秋端着那碗熬了一个多时辰的药粥，走得小心翼翼。
“什么样的药材能这样香？！？”光是闻着，就觉得肚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
苏秋笑着看了小三子一眼，没有回答他。
这些药材可都是小姐挑的，她一个药方都不还不会识的人，又怎么能一一知道药名呢。
她端着那碗熬了几个小时的粥，顺着楼梯进了客房。
姜临眉依旧双眼紧闭，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苏秋叹了口气，将那碗药粥端起来，一口一口地喂进去。
这些动作她做的熟练，在小姐从前痴傻病还未好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的。
喂完了粥，苏秋坐在窗边靠着天光刺绣。她绣的是块手帕。
小姐从前还是痴傻的时候，口中的涎水总是流下来，所以她也总是备着许多手帕。
现如今小姐傻病好了，甚至还有神仙医术，她绣手帕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