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末日扫货人
清晨五点，陈默的手机闹钟还没响，眼皮就跟装了弹簧似的弹开了。窗外的天光刚泛起鱼肚白，楼道里传来保洁阿姨拖瓷砖的 "刺啦" 声，他摸黑套上昨天穿的那身灰扑扑的卫衣，袖口还沾着昨天在建材市场蹭的木屑。转头看见客厅沙发上蜷缩的林浅，姑娘把自己裹成个蚕蛹，头发像炸开的蒲公英顶在头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锁屏界面是张猫咪踩键盘的表情包 —— 得亏她心大，换做别人经历昨晚那出，怕是得瞪着眼熬通宵。
厨房飘来白粥的香味，陈默这才想起临睡前烧了锅小米粥。掀开锅盖的瞬间，热气扑得他睫毛都湿了，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拖鞋踢踏地板的声音，回头看见林浅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卫衣领口大得快滑到肩膀，露出锁骨下方一片淡褐色的胎记，形状像片小树叶。
"你这粥熬得跟勾芡似的。" 林浅抽了抽鼻子，伸手从橱柜里摸出俩搪瓷碗，"昨天半夜我查了下，咱们市最大的建材市场离这儿三公里，鑫隆家居城旁边还有个二手物资回收站，可能有折叠床和行军帐篷。" 她说话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指甲盖边缘有点毛糙，显然是没来得及修剪。
陈默往碗里撒了把白糖："先说好，今天分两路行动。你去药店和超市扫货，我盯着建材和五金。" 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滚烫的米油在勺心晃荡，"记得买女性用品，还有... 葡萄糖口服液，越多越好。" 最后半句说得有点磕巴，耳尖微微发烫。
林浅突然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知道啦陈大善人，不会让你帮我拎卫生巾的。" 她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清单，"我昨晚列了二十七个品类，光药品就分外伤、感冒、肠胃、抗生素四大类，对了，你说的那个 ' 丧尸病毒 ' 初期症状像不像重感冒？要不要囤点奥司他韦？"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时，晨雾还没散尽。陈默骑着从楼下大爷那儿 "借" 的二手电动车，车尾绑着三个蛇皮袋，路过便利店时顺了两包辣条塞兜里 —— 这玩意儿在末世比黄金还硬通货。电动车拐过第三个路口时，远远看见鑫隆建材市场的招牌下已经围了不少人，几个穿西装的销售正跟大爷大妈掰扯，估计是以为来了装修旺季。
刚停好车，就听见身后传来喇叭声。转头看见辆银灰色五菱宏光歪歪扭扭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露出张油光满面的脸："默哥！真他妈巧啊！" 陈默心里一沉，这不是前世在超市抢物资时砍过他一刀的张涛吗？此刻这人穿着件皱巴巴的 POLO 衫，脖子上挂着串核桃手串，活像个乡镇企业家。
"涛子，这么早来买建材？" 陈默往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裤兜的折叠刀 —— 这是昨晚在抽屉里翻出来的，刀刃只有十厘米，胜在便携。张涛跳下车，身上带着股浓重的烟味："嗨，这不听说商场搞促销嘛，默哥你要装修？带我一起呗，我认识这儿的经理。" 他说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陈默的蛇皮袋，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葱花。
正僵持着，市场里突然传来争吵声。几个大妈举着价格牌往前冲，货架上的膨胀螺丝和铁丝瞬间被抢空。陈默趁机转身就跑，钻进卖劳保用品的店铺，跟老板说要三百副手套、两百个口罩、五十卷胶带。老板是个秃头大叔，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小伙子你这是要搞工程啊？" 边说边从仓库往外搬货，纸箱上印着 "劳保用品批发" 的字样。
另一边，林浅站在康民大药房门口犯愁。玻璃门上贴着 "今日特价" 的红纸，屋里挤满了大爷大妈，收银台前排着二十多米的长队。她摸了摸兜里的清单，突然看见墙角蹲着个穿白大褂的姑娘，正在给手机充电。凑近一瞧，工牌上写着 "实习生 林小婉"，跟她只差一个字。
"妹妹，能帮个忙吗？" 林浅掏出包里的草莓味硬糖，塞给林小婉，"我家里有老人慢性病需要开药，能不能走个后门？" 小姑娘眼睛一亮，接过糖往白大褂口袋里塞："姐你跟我来，楼上仓库还有存货。" 穿过堆满纸箱的走廊时，林浅看见货架上摆着几盒免疫球蛋白，顺手往帆布包里塞了两盒 —— 这玩意儿末世初期能救命。
在超市扫货时，林浅遇到了更激烈的竞争。生鲜区的冷冻饺子被抢购一空，她眼尖看见理货员推着补货的 cart 过来，立刻冲上去抱住一箱速冻包子，旁边的阿姨伸手就拽她头发："小丫头片子懂不懂先来后到？" 林浅一缩脖子，抱着箱子往收银台跑，心里暗骂："跟我抢？前世我可是双十一零点守着直播间的资深剁手党！"
结完账已经是中午，推着满满三车物资往出口走时，听见广播里传来 "部分商品限购" 的通知。林浅看见收银台旁边摆着几箱红牛，突然想起陈默说过 "体力就是战斗力"，赶紧让收银员拆了两箱，塞进自带的蛇皮袋里。袋子底部立刻被拉环划破，红牛罐子骨碌碌滚到地上，她蹲下去捡，抬头看见窗外闪过陈默的电动车，车尾绑着个比人还高的纸箱，活像移动的快递柜。
两人在小区门口碰头时，夕阳已经把天边染成橘红色。陈默的电动车后座堆着折叠床、塑料布和几卷钢丝绳，林浅的帆布包快撑爆了，露出半截碘伏瓶和创可贴。刚进楼道，就听见楼上王大爷在骂街："谁把我门口的旧自行车偷了？缺德玩意儿！" 陈默和林浅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回到屋里，两人像仓鼠囤粮似的把物资往各个房间搬。客厅地板上堆着成箱的矿泉水，卫生间塞满意外卫生巾和洗衣液，次卧的床上铺着新买的防潮垫，旁边码着十袋真空包装的大米。林浅蹲在地上整理药品，突然举起个小瓶子："陈默你看，我买到了左氧氟沙星，还是进口的！" 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像小学生得了小红花。
陈默正在用钢丝绳加固阳台的防护栏，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姑娘鼻尖沾着点灰尘，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却笑得格外灿烂。他突然想起前世第七天，在废弃的便利店里，林浅也是这样笑着递给他半块发霉的面包，说 "将就吃吧，总比饿死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转身继续拧螺丝，声音闷闷的："把抗生素单独放，避光保存。"
夜里十点，两人坐在餐桌前核对清单。林浅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对勾，只有 "发电机" 和 "汽油" 两项还空着。陈默咬着笔帽想了想："明天去城郊的农机市场，那儿可能有二手发电机。" 他看见林浅的眼皮在打架，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包辣条甩过去："补充点热量，末世生存必备神器。"
林浅撕开包装，辣条的香味在屋里散开："你说，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第七天会下酸雨，咱们囤的这些塑料布够用吗？" 她夹起一根辣条放进嘴里，辣得直吸气，却不肯停下，"还有，你为什么一直戴着这块破手表？都停了三天了。"
陈默摸了摸手腕上的老式上海表，表蒙子裂了道缝，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五分 —— 那是前世他失去林浅的时间。他扯了扯卫衣袖口，遮住手表："旧物改造，能当指南针用。" 说完站起身，把折叠床搬到客厅："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抢发电机。" 转身时，听见林浅在背后嘟囔："直男审美，折叠床居然买粉色的..."
深夜，陈默躺在次卧的床上，听着客厅传来的轻微鼾声，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末世第三天，他们在地下车库看见的丧尸影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头下的折叠刀，突然听见客厅传来 "扑通" 一声 —— 是林浅翻身掉下来了。
他扯过毯子盖在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这一晚，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没人知道七天后，整座城市会变成人间炼狱。而他，终于有机会，把那个在末世为他挡过三刀的姑娘，护在羽翼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