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暗巷里的交易
陈默蹲在地上扒拉着罐头盒，铝制包装在应急灯冷白光线下泛着死气沉沉的光。林浅正踮脚够货架顶层的压缩饼干，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利落的弧线："默哥，你说咱这算不算现实版《绝地求生》？开局捡破烂，毒圈还没刷就先和野怪贴脸刚。"
"可别乌鸦嘴，" 陈默拧开午餐肉罐头，咸腥气混着腐坏的味道窜出来，他眉头一皱直接扣上盖子，"昨天那老鼠比我老家的土狗还大，要真按游戏算，咱们现在怕不是在新手村碰着精英怪了。" 说着踢了踢脚边翻倒的购物车，轮子发出吱呀的哀鸣，在空荡荡的超市里格外刺耳。
这家名叫 "家乐购" 的中型超市是两人沿着地图找的第三处补给点。玻璃门早在不知何时碎成蜘蛛网状，货架歪七扭八倒成路障，过期食品在货架上长出毛茸茸的菌斑，活像末日版的真菌大战现场。陈默特意绕开食品区深处，昨天在生鲜柜台看见的半具腐烂尸体让他胃里直犯堵，此刻靴底碾过地面时，还能听见干涸血迹粘住鞋底的 "滋滋" 声。
"发电机得去负一层的设备间，" 林浅蹲在消防栓旁翻找，突然举着两盒创可贴直起腰，"但你说那安保室的监控录像... 张叔会不会坑咱们？"
提到 "张叔"，陈默指尖捏着的手电筒突然在墙面打出个晃动的光圈。三小时前他们在超市后门遇见那个穿工装服的中年男人时，对方正用生锈的钢筋撬着卷帘门，腰上别着的军刀刀柄磨得发亮，让陈默瞬间想起游戏里那些专门蹲新手的 "老六"。
"这年头敢单蹦的都不是善茬，" 陈默摸了摸腰间的登山刀，不锈钢刀鞘在掌心硌出冷硬的触感，"但他说地下车库有辆没油的救护车，急救箱里可能有抗生素 —— 你忘了你昨天搬矿泉水时蹭破的手腕？要是发炎了，咱们可没处找布洛芬。"
林浅下意识摸向手腕，那里缠着从便利店顺来的纱布，此刻正渗出淡淡血迹。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玻璃碎裂声，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窜过个灰影，尾巴拖在金属架上发出 "哗啦啦" 的响动，顿时浑身汗毛倒竖："默哥，该不会又是那玩意儿吧？"
"别怕，是猫。" 陈默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正蹲在管道边缘，绿眼睛在黑暗里像两盏小灯笼。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便利店遇见的那窝变异老鼠，当时要不是林浅眼疾手快用灭火器喷瞎了鼠王的眼睛，他俩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了老鼠的加餐。
两人贴着墙根往安全通道挪动时，陈默的战术靴突然碾到个硬邦邦的东西。弯腰捡起来才发现是半张员工证件，照片上的年轻保安笑得阳光灿烂，职位栏印着 "安保主管"，发证日期是 2025 年 4 月 20 日 —— 距离陨石坠落只剩三天。
"也不知道这小哥现在..." 林浅的声音突然哽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证件上的条形码。陈默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手电筒光扫过墙上的 "安全出口" 标识，箭头指向楼梯下方的黑暗。
负一层比楼上更阴冷，潮气裹着机油味扑面而来。陈默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脚下突然传来 "咔嚓" 声 —— 是某种小型哺乳动物的头骨，眼窝处还卡着没烂完的毛发。应急灯扫过墙面，只见斑驳的水迹在墙面上画出诡异的图案，像极了某种未知的符号。
"发电机房在左前方。" 林浅指着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瞥见拐角处闪过道人影。她刚要出声，陈默已经拽着她躲进消防栓后面，掌心捂住她嘴巴时，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喷在掌心。
"咳，两位小友，躲躲藏藏的多累啊。" 沙哑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穿工装服的男人正坐在通风管道上，军刀在指间转出漂亮的刀花，"我张叔混了半辈子工地，最擅长的就是和人打交道 —— 咱开门见山，你们要发电机和急救箱，我要楼上的压缩饼干和打火机，这买卖，划算不？"
陈默眯起眼。对方说话时刻意放软了声调，但握刀的姿势始终保持着攻击姿态，脚踝处还别着把警用匕首，显然是个练家子。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废弃便利店看见的涂鸦："别信穿工装的，他们连自己人都偷"，此刻却只能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张叔这消息挺灵通啊，知道我们缺药品？"
"嗨，现在这世道，谁还没点情报网？" 张叔跳下来，军靴碾过地上的老鼠骸骨，"就好比你们知道我昨天在加油站拿走半桶汽油，我也知道你们在五金店顺走了十卷胶带 —— 这年头，资源共享才是硬道理嘛。"
林浅突然注意到对方裤脚沾着的暗红色污渍，像是某种动物血液。她悄悄拽了拽陈默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腰间挂的钥匙串，和超市仓库的锁型一样。"
谈判在充满铁锈味的走廊里持续了二十分钟。最终陈默答应分给张叔五包压缩饼干和两盒火柴，换取对方带领他们找到发电机和急救箱。当张叔用钥匙打开发电机房时，林浅突然指着墙角惊呼："默哥，那儿有个消防水箱！"
长方形的金属水箱足有两人高，表面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陈默拧开阀门的瞬间，清冽的水流倾泻而出，在地面汇成小小水洼。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居民楼接雨水时，楼下王大爷说的那句 "水比黄金贵"，此刻恨不得抱着水箱啃两口。
"先别高兴太早，" 张叔踢了踢发电机外壳，铁锈扑簌簌往下掉，"这玩意儿得加满机油才能启动，机油... 在地下车库的维修间。" 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盯着林浅背包侧面露出的巧克力包装，喉结滚动的动作没逃过陈默的眼睛。
地下车库比想象中更糟糕。混凝土天花板渗着水渍，停放的车辆大多只剩骨架，轮胎早被啃得只剩钢丝。陈默的手电筒扫过某辆商务车时，突然看见驾驶座上蜷缩着具干尸，手指还保持着抓方向盘的姿势，太阳穴处有个焦黑的弹孔。
"看什么看，前几天还有活的呢。" 张叔用军刀撬开维修间铁门，门后传来 "哗啦" 响动 —— 是堆积如山的空酒瓶。林浅刚要迈步，陈默突然拉住她："等等，地上有血迹，新鲜的。"
暗红色的血滴从墙角延伸到货架后方，每隔几步就有拖拽痕迹。陈默顺着血迹摸过去，手电筒光突然照亮双泛着凶光的眼睛 —— 是只体型堪比藏獒的德国牧羊犬，但背部皮肤溃烂流脓，肋骨根根凸起，喉咙里发出近似咆哮的 "咯咯" 声。
"变异犬！" 林浅惊呼着往后退，背包撞在货架上，罐头滚落的声音惊动了那畜生。只见它后腿蹬地扑过来，锋利犬齿在灯光下泛着寒光，比正常犬类长两倍的舌头甩出涎水，腐肉味扑面而来。
陈默来不及拔刀，本能地抄起货架上的扳手砸过去。金属碰撞声中，变异犬的左前爪被砸得扭曲，却仍拖着伤腿继续逼近。林浅突然想起背包里的防狼喷雾，摸索着喷过去时却因为紧张按偏了方向，辣椒水反而呛得自己咳嗽不止。
"蹲下！" 张叔的暴喝从头顶传来。陈默感觉有重物从上方砸下，抬头看见张叔正站在货架上，手中握着根生锈的钢筋，对着变异犬脑袋狠狠砸下。犬类哀号声中，陈默瞅准时机将登山刀捅进它肋骨间隙，温热的血液溅在手套上，带着股刺鼻的腥臭味。
三人喘着粗气看着倒地的变异犬，发现它腹部鼓起个异常的肿块，皮毛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林浅突然想起游戏里的 "自爆僵尸犬"，忙拽着两人后退："快跑！这玩意儿可能会爆浆！"
话音未落，变异犬的腹部突然裂开，数十只拇指大小的老鼠窜出来，粉红的皮肤还滴着脓液。陈默抓起旁边的汽油桶就往地上泼，张叔眼疾手快扔出火柴，蓝色火焰瞬间吞没鼠群，烧焦皮毛的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妈的，这玩意儿比《生化危机》还刺激。" 陈默扯下汗湿的 T 恤擦脸，突然听见林浅在维修间里喊："默哥，找到了！急救箱在千斤顶后面！"
急救箱外壳布满划痕，打开却发现里面药品保存完好：阿莫西林、碘伏、纱布、葡萄糖注射液... 林浅挨个清点时，张叔突然指着箱底的金属牌："看见没？这是‘曙光救援队’的物资箱，那帮人专往灾区跑，设备比军队还全。"
"曙光救援队..." 陈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注意到急救箱内侧用红笔写着行小字："地下三层有密道，符号在电梯间壁画上"。他想起负一层墙上的诡异图案，后背突然泛起凉意。
离开车库前，张叔兑现承诺带他们找到了机油。当发电机在轰鸣声中启动时，超市天花板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惨白灯光映出货架上歪歪扭扭的涂鸦 —— 和负一层墙面上相同的符号，旁边还有行模糊的字："跟着星星走，别信穿工装的"。
林浅突然指着远处货架惊呼："默哥，那里有排冰柜！" 跑过去才发现是超市的速冻食品区，玻璃门上凝结的冰霜下，隐约能看见成袋的冻肉和饺子。陈默刚要打开柜门，张叔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停电这么久，里面指不定成了细菌培养皿。"
"来都来了，总得试试。" 林浅戴上手套，用登山刀撬开柜门。冻硬的水饺袋掉出来时，她突然看见冰柜最下层压着本工作日志，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4 月 25 日，王师傅说地下车库有奇怪叫声，像人又像兽 ——"
日志内容到此为止。陈默接过本子时，发现纸页间夹着张照片：四个穿工装的男人站在发电机旁，中间那个正是张叔，他们身后的墙上，赫然画着和急救箱内侧相同的符号。
"该分战利品了吧？" 张叔不知何时站到两人身后，军刀在掌心轻轻拍打，发出有节奏的 "啪啪" 声，"我可记得咱们说好了，压缩饼干五包，打火机两盒，外加..." 他目光落在林浅手中的急救箱，"再加半盒抗生素，不过分吧？"
陈默盯着对方腰间的钥匙串，突然想起超市仓库的位置。那里应该还囤积着大量未开封的物资，而张叔作为前超市员工，显然知道所有储藏点。他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张叔，其实咱们可以长期合作 —— 比如你带我们去仓库，我们分你三成物资，怎么样？"
张叔的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提议。他沉默片刻，突然仰头大笑："小友，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 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耍心眼..." 他晃了晃军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可比那些变异畜生难缠多了。"
离开超市时，暮色已经染红天际。陈默背着发电机，林浅抱着急救箱，张叔扛着分得的物资走在最前面，腰间的钥匙串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三人在巷口分道扬镳时，张叔突然回头："记住，明天凌晨三点，老地方见 —— 别迟到，否则..." 他没说完，转身消失在街角，留下串拖在地上的阴影。
"默哥，你说他靠谱吗？" 林浅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急救箱上的符号，"那日志里的照片，他明明和其他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说自己单蹦？"
"在末日里，谁没点秘密呢？" 陈默抬头望着逐渐显现的星空，突然看见东南方的云层里闪过诡异的蓝光 —— 和三天前陨石坠落时相同的颜色。他突然想起急救箱里的字条，地下三层的密道，还有那些神秘符号，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回家的路上，两人经过某栋居民楼时，突然听见顶楼传来玻璃破碎声。林浅下意识握紧登山刀，却看见只黑猫叼着块发光的石头窜过天台，那双绿眼睛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极了今天在超市看见的三花猫。
"走吧，" 陈默拍了拍她肩膀，"明天还要和张叔去仓库，今晚得把防御工事加固加固 —— 说不定，咱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纸片，其中一张飘落在路灯下，上面印着早已过期的促销广告，边角处不知何时被人用红笔添了句："第七日的黎明，从地下三层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