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黑石头...有光..."
苏晚破碎的呓语在凌昭心中激起涟漪。他猛地睁眼，目光如刀锋般钉在角落蜷缩的女子身上。
黑石头？有光？
这描述与他贴身藏匿的神秘石片何其相似！难道她也见过？或者她体内的灰败死气竟与石片核心的"秩序之白"有关？
这个念头如惊雷炸响。凌昭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意念感知再次聚焦苏晚体内。
此刻的她已至油尽灯枯。意识沉沦在混乱梦魇中，身体因寒冷和内部冲突而剧烈颤抖。盘踞在心脉与丹田附近的灰败死气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疯狂搏动扩张。它散发出冰冷枯寂的吞噬意志，所过之处，苏晚微弱的气血精元如冰雪消融。
更让凌昭心惊的是，弥漫在她身体边缘的普通系统污染此刻正发出无声哀鸣。那些细微的暗紫色污染能量在灰败死气的扩张下迅速被侵蚀瓦解吞噬！
这不是压制，是吞噬！一种污染正在吞噬另一种污染！
苏晚的身体成了一个恐怖战场。灰败死气如同入侵的暴君，疯狂掠夺宿主生机的同时，也在无情清剿着体内的"原住民"污染！
"呃...嗬..."苏晚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嘶哑抽气声，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一缕暗红色的血线从她嘴角蜿蜒淌下。
不能再等了！凌昭眼神一厉。无论这灰败死气是什么，放任下去苏晚必死无疑！而她的死亡极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异变！
他瞬间做出决断。身影一晃已出现在苏晚身侧。右手食指闪电般点出！指尖萦绕着一缕微不可察却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光华——正是他丹田中那点元炁之力！
嗤！
指尖精准点在苏晚眉心祖窍！
嗡！
一股奇异震颤瞬间爆发！
凌昭的意念与元炁之力同时涌入！他的目标并非直接对抗那恐怖灰败死气，而是引导！
以《元初导引》残篇唤醒的元炁之光为引，强行沟通苏晚体内被双重压制几乎湮灭的生命本源！
元炁之力代表生命最本源的秩序与生机！这是凌昭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抗灰败死气的方法！
轰！
意念与元炁之力侵入苏晚识海的刹那，凌昭感觉自己仿佛撞进一片冰冷死寂正在崩塌的废墟！无尽的绝望痛苦恐惧如亿万冰刺狠狠扎向他的神魂！
"滚出去！"一个冰冷枯寂带着无尽恶意的意志碎片轰然撞来！是那灰败死气的本能反击！
凌昭闷哼一声，识海剧震，七窍渗出细微血丝！但他眼神冰冷如铁，丹田中的元炁之光疯狂搏动爆发出顽强抵抗意志！
"坚守本心！唤其元初！"他死死守住自身灵台一点清明，将《元初导引》的意念法门催动到极致！淡金色的元炁之力化作一道微弱却坚韧的丝线，无视灰败死气的狂暴冲击，艰难地刺向苏晚识海最深处那被重重死寂包裹的生命核心！
就在元炁之力触及那核心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奇异熟悉的抵抗波动从那生命核心中逸散出来！这波动竟与凌昭自身元炁的气息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轰隆！
苏晚体内那狂暴扩张的灰败死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一滞！它对凌昭元炁之力的侵蚀和排斥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就是现在！
凌昭的意念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借着这千钧一发的迟滞瞬间缠绕上苏晚生命核心中逸散出的那点微弱波动，强行将其"点燃"！
"醒来！"凌昭在心中爆喝！
"啊——！！！"
蜷缩的苏晚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身体如同被无形巨力拉扯骤然绷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那双灰白色的瞳孔爆发出骇人的混杂着剧痛混乱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求生光芒！
她体内那狂暴的灰败死气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宿主自身的反抗激怒了！更加疯狂地反扑！冰冷的死寂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要将那点刚刚被点燃的生命之火彻底扑灭！
凌昭的元炁之力瞬间感到巨大压力如同置身极寒冰狱！但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指尖的淡金色光芒顽强地亮着死死护住那点摇曳的生命火种同时疯狂运转《元初导引》将自身元炁之力不计损耗地渡入与苏晚体内那点微弱的共鸣波动融合共振！
这不是力量的直接对抗而是一场在微观层面意志层面的生死拔河！凌昭在以自身元炁为薪柴强行点燃苏晚的生命潜能激发她自身的抵抗意志去对抗那源自内部的恐怖灰败死气！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如在刀尖上跳舞。
苏晚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风箱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汗水血水和泪水混合着泥污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肆意流淌。灰白色的瞳孔时而爆发出疯狂的求生欲时而又被死寂的灰白彻底吞噬。
凌昭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维持元炁之力输出和意念引导消耗远超他的想象！丹田中那点元炁之光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在凌昭感觉自身元炁即将枯竭识海也濒临崩溃的边缘时——
苏晚体内那狂暴的灰败死气与系统污染之间的吞噬战争似乎因为苏晚生命本源的短暂苏醒和凌昭元炁之力的介入达到了某种微妙的临界点！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冲击波猛地从苏晚心脉处爆发开来！并非能量的外泄而是一种无形的源自两种污染本质冲突的"信息"爆炸！这股混乱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凌昭勉力维持的意念防线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
"呃！"凌昭如遭重击身体猛地一晃点在她眉心的手指瞬间被弹开！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
而苏晚则在这股混乱冲击下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猛地一软彻底瘫倒在地气息微弱到了极致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但那股狂暴的灰败死气似乎也因这剧烈的冲突而消耗巨大暂时停止了疯狂的扩张盘踞在核心区域如同蛰伏的凶兽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气息。那些系统污染的暗紫色丝线更是被吞噬得七零八落几乎不成气候。
秘窟内只剩下凌昭粗重的喘息声和苏晚微不可闻的呼吸。
凌昭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冰冷的石壁滑坐在地浑身如同虚脱般被冷汗浸透。他顾不上调息立刻内视自身识海。
刚才那股混乱冲击虽然短暂却在他的识海中留下了一些破碎而诡异的"印记"！这些印记并非文字或图像而是一种冰冷的扭曲的蕴含着无尽掠夺与毁灭欲望的"感觉"碎片！其中一部分带着系统污染特有的精密而贪婪的冰冷程序感；另一部分则充斥着灰败死气那种纯粹枯寂毁灭一切的绝望恶意！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两种污染冲突爆发的刹那他通过元炁之力的连接竟短暂地"触摸"到了苏晚生命核心深处的一缕记忆残片！
那是一片冲天的火光！雕梁画栋的华美府邸在烈焰中崩塌！刺鼻的血腥味！绝望的哭喊！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在火光中狂笑其眉心处赫然跳动着一团刺目的带着浓重污染气息的暗紫色光斑——系统宿主！而年幼的苏晚似乎被某种力量波及沾染了飞溅的带着灰败气息的"污血"...
画面破碎只留下无尽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灭门...系统宿主...灰败污血..."凌昭眼神凝重。苏晚体内的灰败死气竟可能源自另一个系统宿主造成的"污染"？或者说...是某种系统力量失控后的衍生物？那灰败死气吞噬普通系统污染的特性又该如何解释？
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扑朔迷离！这灰败死气似乎是一种更古老更原始或者说是...失控异变后的系统污染形态？
凌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苏晚。强行唤醒她的生命本源对抗死气如同饮鸩止渴只是暂时延缓了死亡却无法根除那盘踞的灰败死气。她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甚至下一次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并引来更大的麻烦。
必须想办法！要么找到根除或压制那灰败死气的方法要么...在她彻底失控前处理掉这个隐患。
凌昭的眼神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审视资源的冰冷。苏晚现在对他而言价值在于两点：她体内那诡异的灰败死气（可能蕴含对抗系统的线索）以及她昏迷前呓语的"黑石头有光"（可能与神秘石片有关）。
他艰难地盘膝坐好开始全力运转《元初导引》。丹田中黯淡的元炁之光缓缓搏动汲取着涡流秘窟中稀薄的天地灵气和地脉残余的温润气息缓慢恢复着消耗。意念沉入识海小心翼翼地接触解析着那些混乱冲击留下的污染"印记"试图从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碎片。
时间在无声的恢复与解析中流逝。秘窟外蛇眼林的呜咽风声似乎变得更加急促带着某种不安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凌昭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并非因为恢复完毕而是他强大的意念感知捕捉到秘窟外那层天然涡流屏障之外传来了极其细微却充满恶意的动静！
悉悉索索...
是靴子踩在潮湿腐叶上的声音！不止一个！而且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充满戾气的交谈！
"...妈的那小子和那病秧子肯定躲在这一片！王师兄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分头找！那贱婢咳血跑不远！还有那个叫凌昭的杂碎敢耍我们老子要把他抽筋扒皮！"
"小心点这林子邪门..."
"怕个鸟！王师兄新得了林师兄赏赐的'破煞符'专克这些阴秽之地！等找到人看老子怎么炮制他们！"
声音由远及近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和即将施暴的兴奋。
王师兄！果然来了！还带了帮手甚至有克制阴煞的符箓！
凌昭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气息微弱的苏晚又感知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充满恶意的脚步和搜索声。
蛇眼林的庇护不再安全。
他缓缓站起身体内元炁之力虽然只恢复了小半却凝练如初。意念之力在刚才的生死拔河中似乎也得到了淬炼变得更加敏锐和坚韧。他走到秘窟入口拨开荆棘藤蔓的缝隙冰冷的视线如同鹰隼般穿透林间的昏暗。
三个身影正呈扇形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藤蔓和枯枝朝着秘窟的方向搜索而来！为首一人三角眼闪烁着凶光手中赫然捏着一张散发着微弱黄光的符箓——正是王师兄！他身后两人也是白天见过的跟班手持短刃眼神警惕中带着残忍。
秘窟的位置虽然隐蔽但在对方有目的的搜索下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凌昭的目光扫过三人在王师兄手中的破煞符上停留了一瞬。那符箓散发的黄光在灵觉感知中带着一种堂皇正大的破邪之力正是阴煞之气的克星。若被激发这秘窟赖以隐蔽的阴煞涡流屏障恐怕会被大幅削弱甚至破除！
不能让他们靠近！更不能让他们激发符箓！
凌昭的眼神沉静得可怕。他轻轻放下藤蔓退回秘窟深处。没有去看苏晚而是走到角落拿起那把磨损的柴刀。冰冷的刀柄入手粗糙。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丹田中那点元炁之光骤然加速搏动！一缕凝练的淡金色元炁之力如同最灵巧的刻刀顺着他的意念缓缓注入柴刀那粗糙的木质刀柄和黯淡的铁质刀身之中！
嗡！
原本平凡无奇的柴刀刀身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鸣！黯淡的铁刃之上瞬间蒙上了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稀薄的淡金色光晕！一股锋锐无匹仿佛能切割虚无的凌厉气息从刀锋之上悄然弥漫开来！
元炁之力赋予凡铁以超凡锋芒！
凌昭睁开眼看着手中这柄仿佛脱胎换骨的柴刀感受着那凝练到极致的锋锐之意。他反手将柴刀插回腰间破旧的皮鞘那层稀薄的淡金光晕瞬间内敛柴刀再次变得毫不起眼。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秘窟入口旁一块凸起的黑石后身影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之中。呼吸变得悠长而微弱心跳放缓全身的气息被压缩到了极致如同蛰伏在枯叶下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秘窟外搜索的声音越来越近王师兄那刻意压低的带着不耐烦的催促声清晰可闻：
"妈的磨蹭什么！给老子仔细搜！那贱人肯定就在这附近！找到她还有那个叫凌昭的杂碎老子要亲手剐了他们！"
脚步踩踏腐叶的悉索声如同死亡的鼓点敲打在秘窟冰冷的空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