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清晨被一种无形的紧绷感所笼罩。昨夜那惊天动地的紫色流光和恐怖威压虽短暂却如同重锤敲在许多知情或不知情者的心头。街面上巡逻的城卫军数量明显增多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一些衣着光鲜气息骄纵的天命之子也频频出现在各处要道看似闲逛实则目光如隼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系统的触角已悄然收紧。
凌昭压低斗笠扶着装作虚弱不堪的苏晚混在早起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怀中的龙形玉佩持续散发着微弱的秩序波动如同最完美的伪装将他们与这片被系统污染逐渐侵蚀的天地隔离开来。但凌昭能感觉到玉佩中心那粒白色晶石的光芒又黯淡了一丝。这东西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
必须尽快找到安全之地并解决掉胸口那虽然被暂时压制却依旧如芒在背的追踪标记。
根据那百晓铺老头提供的模糊信息城西黑骷坊是眼下唯一的线索。那里鱼龙混杂势力盘根错节是藏污纳垢之所却也可能是信息流动的暗渠更是系统宿主及其爪牙可能活动的阴影地带。
穿过几条肮脏狭窄弥漫着劣质油脂和污水臭气的小巷空气中的气息陡然变得浑浊而躁动。喧哗声叫骂声劣质乐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病态的活力。低矮破旧的棚屋挤挤挨挨挂着各种古怪招牌的店铺林立——出售来路不明材料的奇物阁提供血腥格斗赌局的兽笼散发着迷幻烟雾的极乐坊……这里便是黑骷坊青岚城光鲜表皮下的腐烂脓疮。
一踏入坊市范围凌昭的眉头就紧紧皱起。洞真灵目虽未开启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系统污染孢子浓度远超城内其他地方！如同无形的粘稠的蛛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贪婪地汲取着此地生灵混乱而微弱的生命精气。许多在此厮混的底层修士和凡人眼中都带着一种不正常的亢奋与空洞显然已被污染深度侵蚀而不自知。
苏晚的身体也瞬间绷紧面纱下的脸庞血色尽褪死死咬着牙眉心的灰败死气剧烈翻腾对周围无处不在的同源却又本质相斥的掠夺气息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凌昭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一丝微弱的元炁渡了过去夹杂着龙佩的秩序波动才勉强帮她稳住心神。
两人装作寻购材料的落魄散修在嘈杂混乱的坊市内缓慢移动。凌昭的意念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仔细感应着空气中那些系统污染的流向。污染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受到无形牵引般隐隐向着坊市深处某个方向汇聚。
那里必然有问题！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肮脏混乱出现的修士气息也越发彪悍邪恶不少人身上带着浓重的血煞之气。偶尔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看似孱弱的凌昭和苏晚但在感知到凌昭刻意散发出的一丝炼气中期的修为波动伪装以及苏晚身上那令人不适的冰冷死气后大都忌惮地移开了视线。黑骷坊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看似混乱实则等级森严。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和惊恐的哭喊声打断了凌昭的感知。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袖口绣着一个狰狞滴血獠牙图案的修士正粗暴地推搡驱赶着街边的摊贩。为首一个刀疤脸汉子修为赫然有炼气八层左右眼神凶戾腰间挂着一枚不断散发出微弱吸力的黑色玉佩——那分明是一件能主动汲取周围生灵精气的邪器！而他身后那几个跟班眉心处虽无系统光斑却缠绕着比常人浓郁数倍的暗紫色污染丝线眼神狂热而麻木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
“滚开！滚开！血牙帮清场闲杂人等避让！”刀疤脸不耐烦地吼叫着一脚踹翻了一个躲避不及的老者摊位灵草矿石散落一地。
“大人大人行行好小老儿这就收这就收”老者惊恐地跪地哀求。
“收？”刀疤脸狞笑一声竟直接抬脚狠狠踩向老者枯瘦的手掌！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
周围的人群面露不忍却无一人敢上前。血牙帮黑骷坊三大势力之一帮主据说是筑基期高手且手段残忍背后似乎还有更恐怖的靠山无人敢惹。
凌昭眼神瞬间冰冷。这些渣滓分明是系统最底层的爪牙仗着些许污染赋予的力量行径比魔修还要不堪！
他按住微微颤抖眼中泛起灰白杀意的苏晚缓缓摇头。此刻出手必然暴露正中林轩下怀。
然而那刀疤脸踩断老者手掌后似乎意犹未尽凶戾的目光扫视人群最终竟落在了带着面纱身姿纤细的苏晚身上。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独特的气质依旧吸引了这恶徒的注意。
“哟？这小娘子藏头露尾的身材倒是不错？”刀疤脸舔了舔嘴唇带着淫邪的笑容大步走了过来“抬起头来让爷瞧瞧！”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发出猥琐的哄笑。
苏晚的身体瞬间绷紧面纱无风自动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凌昭一步挡在苏晚身前斗笠下的目光平静无波声音沙哑：“这位大人我家妹子染了恶疾面容丑陋怕惊扰了大人。”
“滚开！穷酸书生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刀疤脸不耐烦地伸手就要推开凌昭。
就在他手掌即将触碰到凌昭的瞬间
凌昭眼底深处一抹极淡的金灰光芒闪过《洞虚灵纹》悄然发动！并非攻击而是以自身为引极其隐晦地引导了一下刀疤脸腰间那黑色邪佩的汲取之力！
那邪佩猛地一颤汲取之力瞬间失控暴走不再是缓慢吸收周围散逸的精气而是变成一股狂暴的吸力猛地作用在刀疤脸自己以及他身后那几个被污染深度侵蚀的跟班身上！
“呃啊！”
刀疤脸和几个跟班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只觉体内本就不算深厚的修为和生命精气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被那黑色邪佩疯狂吞噬！几人脸上瞬间失去血色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怎怎么回事？！”刀疤脸惊恐地想扯下腰间的玉佩却发现那玉佩如同长在了肉上根本扯不下来！
眨眼间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几人就变得气息奄奄瘫软在地眼看就要被自己的邪器吸成人干！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看向那黑色玉佩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凌昭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抽搐的几人拉着苏晚悄无声息地退入身后的人群迅速消失在小巷深处。
他并未下杀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并让那邪器短暂失控。能否活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如此处理既惩戒了恶徒又未引起太大能量波动避免了暴露。
经此一闹两人更加小心。凌昭循着那系统污染的流向最终来到了一条更加阴暗几乎无人行走的死胡同尽头。那里只有一扇毫不起眼的包着铁皮的木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却散发着此地最浓郁的系统污染气息！所有的污染孢子都如同朝圣般源源不断地渗入门后。
门后就是污染源之一！
凌昭示意苏晚保持警惕自己则屏息凝神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意念附着在元炁之上缓缓探向那扇铁皮木门。他不敢直接探查门内而是感知着门上的能量流转。
果然！门上被布置了极其阴险隐蔽的禁制！并非防御或警报而是一种极其恶毒的窃魂禁制！任何试图窥探或强行闯入者只要修为不足神魂便会悄无声息地被禁制吸取一部分轻则精神萎靡重则变成白痴！而吸取的神魂之力显然都被输送到了门后！
好狠毒的手段！这绝非普通势力所能为！
凌昭小心翼翼地将意念收回脸色凝重。硬闯不明智只会打草惊蛇。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时小巷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沉稳而诡异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跳节拍上让人莫名的心慌气短。
凌昭猛地将苏晚拉至身后警惕地望向巷口。
一个身影缓缓踱入小巷。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面容普通约莫三四十岁年纪眼神浑浊仿佛没睡醒一般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看起来就像一个不得志的落魄散修。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却让凌昭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无形之手狠狠攥住！
洞真灵目在极度危机下自行激发一线！
视野中的世界瞬间褪色！在那青袍道人看似平凡的身体内部凌昭看到了！
没有正常的丹田气海没有流转的灵力！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剧烈搏动着的由无数暗紫色精密符文构成的复杂光团——系统核心！而无数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透明触手正从这光团中伸出扎入他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甚至缠绕着他萎缩的神魂！更有一部分触手穿透虚空贪婪地刺入脚下的大地灵脉！
又是一个系统宿主！而且其系统核心的复杂程度和能量等级似乎比林轩的还要古老还要诡异！他散发出的污染气息极其内敛却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绝对漠然！
那青袍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浑浊的目光缓缓抬起精准地锁定了凌昭和苏晚藏身的阴影角落。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露出一个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充满算法感的笑容。
“两只迷路的小老鼠”他的声音干涩平板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合成音“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一个带着上面要的追踪印记另一个闻起来像是失败的旧型号残渣”
他歪了歪头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自我销毁还是让我回收？”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处皮肉无声地裂开露出下面无数精密咬合正在高速旋转的暗紫色金属齿轮和符文！一股凌驾于炼气期之上远超筑基初期的恐怖吸力猛然爆发！
“不好！”凌昭脸色剧变！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修士！这是一个被系统完全改造控制的怪物！
他毫不犹豫猛地将怀中那枚已濒临崩毁的追踪符钱向着那青袍道人狠狠掷出同时全力催动龙佩秩序波动护住自身和苏晚拉着她向着死胡同尽头的墙壁狠狠撞去！
“太虚步·空遁！”
生死关头对《太虚步》的感悟强行提升！元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燃烧身形变得模糊！
轰！！！
追踪符钱被那恐怖吸力瞬间攫取捏爆！混乱的能量冲击略微阻碍了吸力一瞬！
就是这一瞬！凌昭抱着苏晚身影仿佛融入了虚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吸力的核心范围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那墙壁之上竟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水波般的涟漪！一个极其隐蔽的短距离随机传送阵被龙佩的秩序波动和凌昭的亡命一撞意外触发！
“咦？”青袍道人发出一声僵硬的惊咦似乎没料到这种变故。
光芒一闪凌昭与苏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小巷中。
青袍道人收回右手掌心的齿轮符文缓缓隐匿皮肉愈合。他僵硬地走到凌昭二人消失的墙壁处伸出苍白的手指摸了摸墙面。
“坐标丢失随机传送阵古老工艺”
“目标一：携带高危追踪标记疑似拥有未知秩序遗物。”
“目标二：旧型号寂灭之种实验体发生未知良性变异极具研究价值。”
“威胁等级提升至高。建议：提高权限调用本地清道夫资源进行全域搜捕”
他呆立原地浑浊的眼中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而下。片刻后他缓缓转身步履僵硬地走出小巷。
黑骷坊深处更多袖绣滴血獠牙的修士开始涌动如同被惊动的蚁群带着冰冷的杀意封锁了各个路口。
狩猎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