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容月回过神来,看见管事还站在外面,轻声道:“管事请放心,我知道姐姐安然无恙就好了,您先去忙吧。”
“是。”
管事应了一声退出去,容月立刻掀开帘子,看向站在旁边的绿翘,吩咐道:“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去姨娘那边。”
绿翘疑惑道:“姑娘有写信的这个功夫,为何不去那边看一看呢?想必现在姨娘是想看见姑娘您的,况且您明日就要出嫁了,今日去看看姨娘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容月想起自己姨娘只会哭哭啼啼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就不过去了,一会儿我要去见嫡母。”
绿翘更加不解,但自己姑娘虽然面上柔柔弱弱的,可只有她这个一直跟在身边的人了解,姑娘其实一直都有自己的主意,她也不好多加劝阻。
等容月写了信之后,绿翘便连忙送信去了。
容月去正院求见周氏,周氏听见林春说容月来了,翻看账簿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林春:
“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成王府的人不是将东西都送去容月的院子里了?”
“是都已经送过去的,我们一点都没有插手,免得到时候又有一些说头。”
既然这边什么都没有管,容月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周氏从前没有将这个庶女放在眼中,学了个和张姨娘一样只知道哭哭啼啼的软弱性子,男人虽然喜欢这样的,但这样的人实在是成不了什么威胁。
况且这府中唯一子嗣是在自己悉心教导下长大的,纵然不至于和张姨娘母女有什么隔阂,但也绝对是更亲近这个养他长大的母亲的。
她自然也就更加不会去在意一个姨娘和庶女了。
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容月只是将张姨娘那爱哭的招数学过来当做伪装而已,心中还算是个很有成算的人。
想到这里,周氏抬头,示意林春:“叫她进来。”
“是。”
林春出去后,周氏将账簿收起来,出来在正厅坐下,看见容月被林春带着进来,等她行礼问安后,周氏才缓缓道:“有什么事,说吧。”
容月低垂着头,两只手绞着手帕,斟酌着道:“方才有成王府的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是充作嫁妆,但我身为还没有出阁的女儿家,这些事情一概不懂。是以嫁妆的事情还需要母亲多多费心。”
“成王府送过来的东西,我可不敢轻易插手。况且我之前就与你说过了,我兰儿要是回不来,你就算是嫁去了成王府,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如今这样的情况,你让我管你的嫁妆?”
周氏轻哼一声:“真是笑话!”
容月轻声道:“我知道母亲只嘴硬心软罢了,我原本的嫁妆之中除了一些是家中准备的,剩下还有一层是母亲出的,母亲并非是小肚量的人。”
“这你就说错了。”
周氏起身,慢慢走到容月身边,伸手抬起容月的脸,目光落在容月脸上的伤疤上。
“我从前不想理会你们,只是因为你和你姨娘实在是入不了我的眼,我用我的嫁妆给你添妆,也不过是我周家的财力,这些对我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我也不会落人话柄,与你何干?”
容月睫毛颤了颤,抿唇没有说话。
周氏凑近容月耳边轻声道:“我兰儿做错了事情,我自然会惩罚,可要是在你和成王的手里吃了亏,我也不是那好欺负的人。你应该庆幸成王没做得了什么。现在你也不必在我的面前来耍这些小心眼,你不过是怕我为难你姨娘罢了,阴阳怪气说什么我并非是小肚量的人。”
“哼。”
周氏甩开容月的手,转身坐下,从林春手中接过手帕擦了擦手:“你以后,最好管住你的嘴!”
她猜想,兰儿当初被追杀的时候跑到了广平侯府,成王府是知道的,今日成王府的人过来,必然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容月。
容月踉跄两步,抬起头来看着周氏冷淡的脸色,大概也明白过来了:“女儿告退。”
从正院出来,容月一手扶着墙,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周氏心里也有所顾忌,暂且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为难姨娘了,等过段时间爹和哥哥回来,又或者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总能护住姨娘的。
庆幸的是,现在容兰没有回到府中,且看周氏的态度,容兰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这样也好。
这府上能威胁到姨娘的从来都不是周氏,而是隔一段时间总是要发疯的容兰。
……
傍晚的小院更添一股萧瑟的凉意,大半天的训练下来,容兰手臂酸痛,一鞭子猛地挥出去,手中却控制不住,整条鞭子直朝着小四过去。
小四顿时脸色一变,侧身一闪,抬手抓住鞭子,被鞭子上的倒刺刺伤了手掌,他却仿佛没有察觉一样,回头把鞭子递给容兰,神色仍旧冷凝:“继续。”
容兰接过鞭子,看见他手心的血迹:“对不起,我的手脱力了,一会儿我去拿药膏给你。”
她话音刚落,小四立即感觉到背后廊下一道迫人的视线,顿时浑身一僵:“不必了。”
容兰察觉到异常,往小四后面看去,就见闭目养神的齐禹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着这边,再看小厮紧绷的样子,她心中无言以对。
这人是活阎王吗?身边的人都这么怕他?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继续,就在这时,齐禹忽然开口:“你过来。”
容兰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拿着鞭子走到廊下,站在齐禹面前:“世子。”
齐禹看见她额角的汗水,眼中多了点笑意,目光又落到她的手上。
那鞭子跟着他很多年,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次血迹,现在那鞭子上仍旧带着血迹,一些是刚才小四的,还有一些则是她自己的。
毕竟是一个刚刚开始用鞭子的人,就算是旁边有人教导,也会不自觉地伤到自己,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硬是没有吭一声。
他抬起手:“把你的手给我。”
容兰半信半疑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里,齐禹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碰了碰她手背上的血迹,忽然轻笑一声:“你看,我就说,你这样漂亮的手,染了血会更美丽。”
容兰:我觉得你那张脸上染血也挺美丽的。
不过她不敢说。
齐禹又抬头看她一眼:“明日就是成王和你那个庶妹的婚礼,想不想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