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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暖流汇聚脚心,她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视线越来越明亮。
眼前洁白一片。
唯有一段红绸醒目,被布满文字的石板压住。
这显然是给迦梧解释用的。
许念棠快速阅读石板上的文字,原来红绸是圣女完成试炼的标志,也是圣女认定的信物。
圣女倘若没有完成试炼,没有拿到信物,身上山神的庇佑也会随之消退。
她心念一动,将红绸装进口袋。
做完一切后,许念棠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她哆嗦地拿出上山前随行医生给自己配的解毒剂一口饮尽,缓了许久,才往停车地方挪去。
车内,崇晏礼温香玉软在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握着迦梧的脚踝。
刚经历过生死,许念棠再也滋生不出任何愤怒,调动不出任何情绪。
每一次呼吸都沁着痛,她在那边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凭什么他们就能在这你侬我侬?
心像是长满了锈,连跳动都无法自如。
“念棠,”崇晏礼见到来人,面带惊讶,“你这么快就出来了?快叫医生来!”
望着许念棠布满乌青瘀痕的伤口,和紫到发黑的伤口,他难得皱了皱眉,像是赔罪道:“我们本来是要守着你的,可是迦梧的靴子湿透了,怕她脚冷,我只能带她到车里来。谁知道我们还没返回洞窟,你就已经出来了。”
到头来,她的性命甚至比不上迦梧的一句脚冷。
为什么?
明明被崇晏礼发了疯追求的人是她,崇晏礼对抗家族也要结婚的人是她,和崇晏礼厮守相望七年的人也是她,为崇晏礼的性命用自己的健康点燃长明灯的还是她!
为什么这个迦梧一出现,就能夺走属于她的一切,让崇晏礼连七年的感情都不顾了?
她想揪住丈夫的衣领,嘶吼质问,或是在他的怀抱中痛哭一场,发泄满腔委屈。
可全身却动弹不得,所有的委屈不甘都在这一刻成了笑话。
愤怒上头,尚且能对崇晏礼痛骂几句,可现在的绝望,会抽干了她最后的一点支撑。
许念棠突然明白了,在一个眼里已经没有你的人面前,你的痛苦,你的性命都不值得一提。
“我累了。”
许念棠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眼中的冷意几乎和漫天的大雪融为一体“我的手机在哪里?”
她现在只想快些通知主持,请他将长明灯再灭掉两盏。
崇晏礼却舒了一口气,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妻子终于懂事了,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和自己乱发脾气。
回家的路上,许念棠盯着主持的回复,终于松了口气。
头贴在车窗上,冰凉的触感让头脑恢复清明。她垂下眼睛,默默念着,还有两盏......
砰!
一声闷响从后座传来。
“晏礼!你怎么了!”
许念棠回头望去,只见崇晏礼突然昏倒在后座上,嘴唇发紫,鼻血滴滴答答地流到衬衣上,将纯白的和谐打破。
如血的残阳下,飞驰的迈巴赫急打转弯,向最近的医院驶去。
车轮摩擦着粗粝的公路,发出尖锐的嗡鸣,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