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仿佛还停留着那股恶心的油脂味,若然从床上惊坐起。
这是...客栈?我们回来了?
若然看向身边,只见晏羽他使劲揉着头,面色有些惨白。
“你,你还好吗?”若然起身给他倒水。
“不好,这么多肉真是把我熏吐了。”
哦,鸟类也不吃素吧?
门外侍卫听到动静,敲门询问:“请问主子是否有吩咐?”
晏羽没好气的打开门,“要你俩有什么用,我差点炖成汤了。”
两个侍卫互看了一眼,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发问,不知道自家主子又发什么脾气。
明明不是和公主在房里待了一晚吗?
难道没有发挥好?
若然起身下床看着这俩人在那挤眉弄眼的,不觉也有点好笑,“劳烦两位,帮忙让小二做两份素面上来吧。”
“是。”两个侍卫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一溜烟就跑没影。
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多少要吃点填些肚子,晏羽夹起素面吃了两口,越想越不舒服。
“昨日之事太过蹊跷,一定是有邪祟在此地。”
若然放下筷子问道,“那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暂时还不清楚,等下我们去镇子里走走,看看有没有线索。”
随后一行人便上了街,这昨夜来的时候,夜色正浓,也没有看真切,此刻出门众人皆被街上的样子惊到,这哪还是什么镇子,路上行人三三两两的满脸悲切,街边的店铺门紧闭,一些房子门口挂着白灯笼,应该是刚有人过世,但这一路走来...
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这哪里还是繁荣热闹的清风镇,已经生生变成了一个死地。
若然看得心里发怵,几人上街本想找几个人问问情况,如今这般谁还有心情和外乡人搭腔。
商量了一番,便先回了客栈里。
若然坐在窗边,细细回想了一番昨晚的情景,突然想到醒来时,脚下那黑泥。
之前黑子和她说起过,想要庄稼长得好,就得花点钱去清风镇买,但清风镇的黑泥太贵了,便有人出主意说不如趁着夜色可以去清风镇的后山挖,这是这黑泥都在后山盘的墓地旁边。黑子胆小,虽然知道有这法子,但是还没敢去做过。
“我倒是想到一点”若然抬头看向晏羽。
“清风镇最出名地便是黑泥,方圆百里只要是种植庄稼地都会过来采买,昨晚我也见到了那泥,或许...我们可以去后山看看。”
晏羽看向她,微微点头,赞同她的想法,两人的眼神交汇间,突然都看向了桌上的白烛,晏羽忽然站起,快步拿过桌上的白烛,“差点忘了这东西,昨晚我就觉得有问题。”
若然看向桌上已经熄灭的白烛,果然和阴婚里见过的一样。看来这个邪祟是将人灵体拖入梦境,激化人的贪嗔痴,这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
是恶的根源,却是邪祟的补品。将这补品放入锅中,转化到现实世界。人死尸体掩埋在墓地,她就可在那享用她的盛宴。
若然感到有些不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声响,
“主子,我们抓住了这个店小二,鬼鬼祟祟看见我们直哆嗦,直接带上来给您处置。”
只见店小二灰头土脸地被一脚踹了进来,一哆嗦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这就是了,谁把白烛带进来的就抓谁。
若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向晏羽夸赞道,“皇子殿下手下的人真是厉害,一下就抓到关键人物了。”
那两人听见若然夸奖,不禁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晏羽起身朝他们点了点头,“做的不错,把人放下吧。”随后转身又看了看若然,“小五,小六你们俩还不谢过公主殿下。”
两人紧张的搓了搓手低头赶紧言谢,把店小二放下后,起身退下,轻手轻脚得关上了房门。
“呜呜呜,主子找到公主,脾气都变好了。”
“小声点小声点,等下又挨罚了。”小六赶紧捂住小五的嘴。
晏羽一脚踩在店小二的肩膀,痛得脚下的人眼泪鼻涕肆流。“说吧,蜡烛是谁给你的,那个神女在哪?”
“回大人的话,这蜡烛是西街那个香蜡烛店老板给我的,说这个便宜,小人是鬼迷了心窍啊,贪了那点钱,其他我是真的不知啊。”看着他这样子,看来不过也是个被利用的人罢了。
“留你一条命,现在马上把手上所有的蜡烛销毁。”晏羽把桌上的蜡烛扔在他眼前。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小二说完赶紧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去往西街的路上,三家就有一家在门口放置着报丧铜磬,在这个地方的习俗,吊唁的人一进门就击打一下,亲属听见鼓声就会嚎哭迎接。来吊唁的人向死者遗体行礼进行哀悼,随后垂泪痛哭。磬声一响,灵魂在归途就会看见光亮一闪,可借着照明前行。
“可惜他们的灵魂也听不到亲人的思念。”若然喃喃的说。
风吹起地上的纸钱,带着凄凉的哭声,飘摇而上。痛是给爱的人,他人体会不了分毫,若然看着一个不过五岁的孩童,稚嫩的身躯穿着不合身的孝服,穿堂风吹过他,吹起空空荡荡的衣袖,他流着泪喊着阿爹阿娘,却再听不到往日的回应。世道的丑恶无差别地作弄在每一个善良的人身上,他们做错了什么。那些贪婪之人,才是最该死的。
西街,这是一条白事街,街上有一家最大的香蜡烛店,迎客来来往往,老板看见晏羽通身的气派连忙上来迎接。一双精气外露四处打量的眼睛,镶在干瘪瘪的眼眶里,让人心里不适。
“我听说你们卖白蜡烛?”晏羽细细地打量着店铺,却没发现客栈一样的蜡烛。
“回客官,我们这红蜡烛白蜡烛,什么蜡烛都是应有尽有,客官您要多少都有。”老板赶忙上前招呼。
“嗯,不过我要的那种是...”晏羽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子,好像很有苦恼地思索着。
老板向前一步靠近:“客官您说什么,我听不清啊。”
只见这位好看不似凡人的客官应声回眸,一双犀利的眼神忽然扫来,好似利剑一般凌厉,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机,令人毛骨悚然。晏羽一把提起老板的衣襟,狠狠地把他压在柜台之上。
“我想要那种能要你命的蜡烛。”
不明情况的百姓看到这情形吓得四处逃散,一会功夫店里的人都跑了个精光。老板痛呼呻吟,连连求饶。
“客官我不知道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板只只见他说了四个字:“福来客栈。”哪还有什么不懂的,浑身泄气般一股脑坐在地上,“都是我,都是我贪心,我就知道早就会有这天。”悔痛的泪水滴落在地上。
“姥爷...”只见内间柜子后走出一个小小的人,怯怯地喊了一声。那孩子闭着双眼摸索着往前走,竟是个盲童。
“阿庆,别过来,爷爷马上就好,你待在屋里别走出去。”说罢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两位客官想要买蜡烛,请...请随小的来。”
老板带着两人从后门绕出,走进一条脏乱的小巷,巷子里昏暗不堪,苍蝇绕着地上不明的脏污旋转,散发阵阵的恶臭,在一处外墙斑驳的拐角,轻敲三块砖石,只见砖墙缓缓打开。
竟是后山的墓地...一整片黑泥上竖立数不清的哭丧棒和墓牌,白色的布条在风中摇晃,耳边仿佛听到凄厉的哭声,若然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