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轰隆隆——!!!

锁龙城中心的天空彻底被染成了污浊的暗紫色。血月碎裂倾倒下的紫血光瀑,如同悬挂于九天之上的毁灭之泪,带着冻结灵魂的冰寒与腐蚀万物的剧毒气息,无声而磅礴地倾泻而下,将崩塌的祭坛废墟、奔逃踩踏的人群、弥漫升腾的矿尘,都泼染上一层不断流动、吞噬着一切光明的妖异紫光。

窒息!死亡!神罚降临!

所有人都被这超越想象的宇宙级灾变震慑得神魂失守。奔逃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挥舞兵刃的手臂僵在半空,咆哮声卡在喉咙深处只剩下恐惧的抽气。连祭坛残骸上那些拖着萧辰试图杀出血路的护卫们,也在骇然仰望中被这灭世般的景象攫取了心神,动作凝滞了一瞬。

整个世界都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紫色光幕中扭曲、呻吟、等待着终焉的审判!

噗嗤!噗嗤!噗嗤!

细微的声响突然刺破了这片粘稠的寂静!

是那些距离祭坛核心裂口最近、被紫血光雨沾染得最浓的人群!他们皮肤上、衣物上被紫血淋到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消融**!如同被强酸泼洒,又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皮肉迅速焦黑、卷曲、溃烂!骨骼发出细微的崩裂声,在极短的时间内发黑朽化!

“啊——!我的手!我的手化了!!”一个汉子惊恐地看着自己沾上紫血的右手,五指如同融化的蜡般软塌下去,露出惨白的指骨,随即骨头也泛黑朽坏!

“老祖饶命!饶命啊!”一个妇人抱着沾染了紫光雨滴的婴孩,那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小半个身体在母亲的怀抱里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塌陷、消融!

凄厉的、完全超越了对萧家愤怒的人间至惨的嚎叫,在紫幕笼罩的废墟中此起彼伏地炸响!那是面对宇宙最纯粹恶意的无力与绝望!

混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疯狂和绝望的混乱被点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人们彻底抛弃了立场、仇恨,只求远离这恐怖的紫血光雨!

然而!就在这片紫光弥漫、惨嚎冲天的末世图景里!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灭世紫雨与身上血肉消融的恐惧彻底牵扯的瞬间!

废墟的烟尘中,三道如同与这阴毒紫光完全同源的、更加凝练迅捷的暗影!

无声无息!

如同三条蛰伏万载、终于寻得致命一击契机的剧毒阴蛇!

从坍塌祭坛后方的阴影里!

从一块被崩飞竖起的巨碑背后!

从喷涌紫黑矿尘尚未完全平息的裂缝边缘!

带着阴冷的、粘稠如实质的杀机!骤然分三个刁钻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那个因左腿几乎废掉、后背被石板重创而趴伏在尘泥血泊中挣扎、又被灭世紫雨震慑得心神巨震的萧烬……

**爆射而出!**

速度太快!

动作太隐蔽!

时机太毒辣!

甚至,比倾泻而下的紫血光雨还要快上三分!

“烬儿!小心——!!”一个凄厉、绝望、带着无尽惊恐的嘶哑女声,如同从时光裂缝里拼命挤出来的一丝残响,无比突兀地回荡在崩塌祭坛废墟的上空!

是林清月的声音!

不知来源!如同濒死的预警,带着穿透一切的心悸力量!

但!晚了!

嘶——!

三道阴毒暗影撕破空气的锐响几乎是同时响起!

“孽种!你的命到头了!!”一声阴鸷、冰冷、如同刮骨钢刀的苍老声音!来自其中一道速度最快、直指萧烬后心要害的暗影!正是萧家地位尊崇、主管刑罚、有“鬼手”之称的三长老!他此刻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浑浊老眼里燃烧着最为纯粹的杀意!之前祭坛崩裂、萧辰重伤的羞辱,萧家威权被当众踩踏的愤怒,连同对这个引发一切灾变的“罪魁祸首”的无穷恨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五指成爪!枯瘦的指头上笼罩着一层凝聚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黑色龙头的阴邪能量!那黑龙虽小,却栩栩如生,鳞爪分明,张开的口中利齿狰狞,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死寂!

他的目标并非简单的取命!而是要在这混乱中、在紫血的掩映下,彻底将萧烬从这个世界上抹除!连同他的骨血、他的灵魂!碾成最卑微的尘埃!

就在萧烬因林清月那声凄厉警示而下意识侧转身体、试图躲避的刹那!那速度最快、直指后心的黑龙爪影……

呲啦!

如同热刀切入了朽烂的油脂!

精准无比、带着洞穿一切阻碍的阴邪力量!狠狠抓破萧烬背后那破烂不堪的旧麻衣!破开了他之前被石板砸得血肉模糊、尚未痊愈的皮肉!

没有半分迟滞!

黑色的龙头爪影如同饥渴的尸体!

带着金属摩擦骨骼的刺耳锐响!

五道锋利无比、蕴含灭绝生机的能量龙爪,瞬间穿透了皮肉!撕裂了肋骨!凶残狠辣地……

**抓握住了胸腔深处那颗依旧在艰难搏动的……心脏!**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萧烬所有的意识!那不是皮肉切割的痛,不是骨骼碎裂的痛!那是生命最核心的器官被冰冷阴毒的死亡能量如同钢钳般攥紧!捏握!仿佛心脏本身都要被那股狂暴的恶念能量硬生生挤爆!瞬间被抽空所有力量的窒息感伴随着无法言喻的脏器被活生生攥住的恐怖感知,如同宇宙黑洞吞噬星光,瞬间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身体仅存的反抗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被彻底捏熄!

身体失去了所有力气,如同一具被无形绳索吊住的无骨玩偶,被那贯穿胸骨的黑龙爪影死死按住在地上。

视野彻底被旋转的黑暗和喷溅的鲜血弥漫,耳边只剩下自己微弱到几乎停止的心跳声,以及……上方那三长老冰冷如九幽寒铁的声音:

“下界贱种的卑骨贱血,怎配玷污锁龙城根基?今日便代血月老祖收了你这份‘养料’!”三长老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垃圾。他那枯爪深陷在萧烬的后背,指尖的黑龙能量贪婪地吮吸着滚烫的心头精血。“你以为这噬罪矿为何千年不绝?以为老祖为何每年索要新鲜修士元血?”他阴恻恻的话语,如同毒蛇舔舐着耳膜,将锁龙城最肮脏的核心秘密冷酷揭示,“矿脉即囚笼!我等修士,不过是为血月老祖点灯的……薪柴灯油!”

**嗡——!**

就在三长老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鸣!

整个崩塌的废墟猛地一震!

不是地震的余波!而是某种积蓄已久、被特定能量引动的……狂暴共振!

祭坛废墟核心处!那几根粗大无比、刻满诡异符文、原本贯穿地脉镇压整座矿城灵枢的黝黑“锁龙柱”!

其中受损最轻、也是三长老萧焚此刻立足最近的一根!

其柱体表面那些深奥难解的符文,骤然亮起!但发出的不是金光!而是如同呼应三长老手中黑龙爪影般粘稠污秽的……**深紫色幽芒!**

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强制抽取意味的庞大吸力!猛然从这根激活的锁龙柱核心爆发!

被三长老五指贯穿后背、捏住心脏的萧烬!他胸腔里原本被强行抽取的心头精血!连同顺着伤口被黑龙爪影抽取灌注入柱体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成为了引动更疯狂掠夺的媒介!

哗——!!!

如同江河决堤!萧烬体内的血液!不,是生命本源的能量!在锁龙柱那霸道绝伦的吸噬力量下!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从胸口那个恐怖的伤口!疯狂地倒涌而出!凝成一道道散发着微弱血气微光的殷红丝线!

如同万流归宗!

如同祭祀的牲血!

浩浩荡荡地朝着那根正在复苏、散发着深紫色妖光的锁龙柱奔涌而去!

“噗——!”萧烬身体猛地痉挛,大口大口的黑血混着内脏碎片狂喷出来,瞬间将身下的紫黑矿尘浸透!

身体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血袋,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和血色,变得惨白发灰,如同蜡纸!头发开始大把脱落!意识如同沉入万载玄冰海,冰冷死寂,连痛苦都变得遥远模糊……只剩下那无法抗拒的、被抽干榨尽的绝望感!

“哈哈!看到了吗!废物就该有废物的用处!”祭坛下方废墟里,一个侥幸未被紫雨沾身的黑甲卫小头目,看着萧烬此刻如同被献祭羔羊般的情景,虽然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扭曲病态的亢奋咆哮,“能给老祖点灯!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点灯!点灯!烧干他的贱血!”另一个在踩踏中侥幸活命的地痞,被眼前的残酷景象刺激得两眼发红,也跟着嘶吼起来。之前对萧辰的怒火,对萧家的怨念,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一个畸形的出口——对另一个更弱者的彻底践踏!

“抽!抽干他!给老祖点灯!!血月息怒啊!!”那个曾经为五斤矿就能出卖良知的老矿工,此刻也在紫光的恐惧和锁龙柱吸血的诡异力量场下彻底疯了,他跪在泥泞的血污矿尘里,对着那根散发着深紫幽光的锁龙柱咚咚磕头,一边哭嚎一边指着迅速干瘪下去的萧烬嘶喊。

祭坛废墟深处,紫光、矿尘、弥漫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建立在他人毁灭之上的集体暴虐狂潮,如同腐烂沼池升腾的毒瘴,笼罩着每一个人。

**咔嚓!咔嚓!咔嚓!**

锁龙柱吸噬的能量达到了一个峰值!柱体表面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裂响!深紫色的幽光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带着更加妖异的色彩!而萧烬身下那片被他的心头精血反复浸透的矿尘区域……

无声!异变!

在那片深紫色的矿尘与黏稠血泊交融的最深处!

在那被污浊紫光与萧烬喷涌的、蕴含了罗盘残留力量与不屈意志的心头精血反复浇灌浸泡的土壤之下!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截然不同、仿佛源自生命最本源渴望的……

**搏动!**

如同沉睡万载的洪荒巨兽……被血与恨强行唤醒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