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迟到的秘密
九月开学，林晚星站在三楼走廊的拐角，手指攥着书包带，预备铃已经响过三分钟，高二（3）班的教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班主任熟悉的训话声。
她昨晚几乎没合眼。母亲后半夜又发起低烧，她守在床边换了三次湿毛巾，天快亮时才趴在床头柜上眯了会儿，再睁眼，时钟已经停在六点半。书包里还揣着给母亲熬的小米粥保温桶，今早匆忙盛的，此刻隔着书包，能感觉到一点的暖意。
深吸一口气，林晚星轻轻推开门。教室里的喧闹瞬间静了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了然。班主任停下话头，推了推眼镜：“林晚星，怎么又迟到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态度得端正些。”
“对不起，老师，我……” 她想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母亲的病是不能说的秘密，至少在学校里是。她怕那些同情的眼神，怕别人说 “原来她家里是这样”，更怕自己像个麻烦，被划进“特殊”的圈子里。
“行了，先找位置坐吧。”班主任摆摆手，目光扫过教室最后一排，“江熠，你旁边不是还有个空位吗？林晚星，你就坐那儿。”
林晚星点点头，抱着书包和怀里的纸箱，那是新发的课本和练习册，早上领书时没赶上，被同学放在了讲台旁——往最后一排走。纸箱有点沉，她走得慢，校服袖子蹭到了旁边的课桌，哗啦啦掉下来两支笔。
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只手先她一步握住了笔，接着，一个带着阳光气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帮你搬吧，看你快拎不动了。”
是江熠。
林晚星抬头，正好看到他清澈的眼睛。男生很高，穿着宽松的白色校服，领口卷着一点边，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翘起。他没等她回答，已经伸手接过了纸箱，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带着一点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回了手。
“谢谢。”她小声说，声音像蚊子叫。
“不客气。”江熠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抱着纸箱往最后一排走。他把纸箱放在空座位旁边的地上，又帮她把书包拎到桌角，“你先坐，需要我帮你把书拿出来么？”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林晚星赶紧拉开椅子坐下，把书包放在腿上，指尖抠着书包的拉链，不敢再看他。
她知道江熠，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篮球打得好，性格又开朗，下课总能看到他被一群男生围着说笑，是那种浑身发着光的人，和她这种总躲在阴影里的人，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同桌苏晓从抽屉里递过来一颗薄荷糖，用口型比了句 “没事吧”。林晚星接过糖，攥在手心里，朝她轻轻摇头。苏晓是她在班里唯一的朋友，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却从不多问，只会在她没吃早餐时偷偷塞面包，在她上课走神时碰一碰她的胳膊提醒。
江熠坐回自己的位置，没再说话，只是从桌肚里拿出课本，摊开。林晚星松了口气，开始低头整理纸箱里的书。刚把语文课本拿出来，怀里的笔记本突然滑了出去，“啪” 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朝上。
这是她昨晚在医院走廊里画的。母亲睡着后，她坐在长椅上，借着安全出口的绿光，在笔记本上画了几只萤火虫，翅膀是淡绿色的，尾端晕着一点暖黄，像星星落在纸上。她画得线条很轻，若隐若现的样子，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稍微放松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