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稔家里是真的有鬼,还是她亲自带回来的。
那天她去医院做检查,这鬼一路跟着她从医院到了家里,也就是说这鬼和她日夜相处了三天。
听到聂弈这么说的时候,周岁稔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原本明亮的家在她眼里也变得阴气森森,她差一点就厥过去了。
在能看见、还是网恋对象的妖与看不见的陌生鬼之间,周岁稔果断扑向聂弈:“聂弈,救救我!”
聂弈纠正她:“不是我救救你,是这鬼求你救救她。”
周岁稔:“什么意思?”
聂弈:“她很饿,一直在求你给她东西吃。”
听到聂弈这话,周岁稔连忙把桌上的那盘肉肠推过去:“吃吃吃,求求你吃完赶快走。”
聂弈:……
那不是岁岁做给他的肉肠吗?
早知道等吃完再告诉岁岁这件事好了。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面前空无一物,但盘子的肉肠一块块减少。
周岁稔陡然想到了她前天直播的时候,那块掉在地上却怎么也找不到的萝卜丝饼。
不会是被这个鬼吃掉了吧?
很快,盘子空了,周岁稔紧紧挨着聂弈,紧张道:“她走了吗?”
聂弈:“走了。”
走得很彻底,还给周岁稔留了礼物。
聂弈看着周岁稔的模样,没有把那礼物说出来。
周岁稔声音有些颤抖:“可我还感觉好冷。”
聂弈:“因为你手按在我头上的冷敷袋上了。”
周岁稔:!!!
她这才发现,因为害怕,她不仅人站在了聂弈后面,还用手箍住了聂弈的狗头。
幸好这冷敷袋是她用纱布缠在聂弈头上固定的,不然早就被她弄掉了。
见周岁稔还在害怕,聂弈安慰道:“她真的走了,还说谢谢你,你做的肉肠很好吃。”
“岁岁,不想让他们进来的话,下次不要给他们开门了,没有主人的允许,这些东西一般是不能进入到别人家里的。”
周岁稔想哭:“我这次也没有主动开门!”
“我又看不见他们,怎么知道他们跟在我身后进来了,以前跟在我背后的不会都是鬼吧?”
“当然不是。”聂弈道:“跟着你的还有精怪、灵体、以及一些奇怪到我也不认识的东西。”
周岁稔:……
她要疯了。
周岁稔:“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聂弈:“因为喜欢你。”
周岁稔:……
她可以把这种喜欢扔掉吗?
幸好聂弈一句话拯救了她:“我不是给了你一道符吗?那个符就是用来让你藏住气息的,他们找不到你,就不会跟着你了。”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发现周岁稔在白云庄外面,就是因为周岁稔戴了他送的符,不过现在那符已经被他破了,无用了。
周岁稔抓住了救命稻草:“聂弈——”
周岁稔也没想到自己的态度可以变得这么快,明明一个小时前她怕聂弈怕得要命,现在却靠他救命。
虽然聂弈反复强调那些东西不会伤害她,最多只会和她贴贴,不小心伤到她。
拜托,贴贴什么的,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好吧。
她喜欢看鬼片,不代表她想和鬼亲近啊。
对于她这种善于脑补的人来说,只要告诉她房间里有鬼,她就能自动想象出无数恐怖场景。
在周岁稔的强烈请求下,聂弈画了五道符,一道贴在了周岁稔家的门上,一道贴在了她家窗户上,一道她贴身放着,一道放在包里以防身上的丢失,一道放在房间里,以防另外两道丢失。
其实她希望聂弈能给她画个几十道符,将每一面墙,包括天花板和地板、甚至卫生间的马桶上都贴上的,毕竟恐怖片里,鬼经常会从这些地方冷不丁的冒出来。
可她虽然大着胆子向聂弈求了符,但胆子大得有限,实在不敢放肆提要求。
聂弈:……
他有点想笑。
但顾忌着这张狗脸笑起来太蠢,他忍住了。
吃完周岁稔重新做的肉肠,看着她慢吞吞的做好培养基,整理肉肠,聂弈静坐在地上,等待周岁稔打包。
磨蹭着打包好,周岁稔捏着手中超大的包裹,真情意切的看着聂弈:“真的不再待一会儿吗?”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个小时前害怕聂弈的那个她了,她巴不得聂弈在她身边。
聂弈:“虽然很想陪着你,但我必须回去了,白云庄里有人在找我。”
周岁稔:“你走了鬼又来了怎么办?”
聂弈的狗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耐,好声的安抚周岁稔:“有符挡着,他们真的进不来了,你开门邀请他们,他们都进不来。”
“当然了,我希望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会让他们以为你也很喜欢他们,做出某些过激的行为。”
“要是你实在害怕,可以和我打电话,或者你跟着我去白云庄也可以。”
去白云庄?
她怎么可能去。
周岁稔松开手,把大包放在聂弈面前,干巴道:“那我们还是打电话吧。”
聂弈‘嗯’了一声,起身后突然道:“对了岁岁,我问一下,你想受伤的到底是哪只脚?我回去给你挖敷脚的药材,要是你没有确定伤哪只的话,我给你准备两只脚的?”
周岁稔:“……”
她伤的哪只脚来着?
她忘了。
尤其在鬼出现后,她连自己伤残的人设都忘得差不多了。
一开始她装腿受伤,只是为了示弱。
在明显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受伤既能让敌人放松一点戒备,也能让她寻找更多机会求生,她才会顺着聂弈的话假装伤了腿。
哪知道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
而聂弈早早就看出她是装的,却到现在才戳穿她。
聂弈的微凉的语气太过平淡真诚,像是认真的询问,完全听不出逗弄打趣的意思。
周岁稔强行为自己找补:“我就是跌倒的时候扭到了脚,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用药。”
聂弈笑了,好听的笑声从狗嘴里流出,没等周岁稔反应,他连忙低头咬住袋子,原地消失。
几秒钟后——
“聂弈?”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周岁稔感觉背后有东西在盯着她,两步蹦跳到沙发上,拽起抱枕挡在胸前,屏息凝神观察着房间里。
是她的错觉吧?
她今天的身体没有发热,头晕什么的也没有,可是——这种安静好可怕。
捏着聂弈给的符咒,周岁稔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大爷,他怎么说来着?
她被鬼缠身了?
虽然把她年龄猜错了,但死马当作活马医医吧,万一他真的是个半吊子的道士呢?
要是幸运一点,她或许可以通过这个道士找到其他真有实力的道士。
亲眼见到食物消失却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恐惧,远比她看到聂弈是狗的冲击要大得多,她可不想一直处在这种惊吓环境中。
周岁稔忍着发毛的心情,冲到厨房,从冰箱旁边的小拖车里找到那张名片。
那天她拖着肉肠回来,名片掉在车里了,她懒得拿出来,就让它待在了车底。
她第一次为自己的懒惰而庆幸。
就在周岁稔拨通道士电话的时候,聂弈叼着比黄飞飞体型还大的包裹到了白云庄。
白云庄里聚集了很多小精怪,独眼三尾酷似橘猫的欢正在和大家说她摸到周岁稔的事情。
“岁岁力气好大,踩得我尾巴都扁扁啦,不过我是第一个被她摸摸抱抱的神兽呢。”
“岁岁特别特别香,你们闻闻的我的毛,是不是香香的。”
说着,欢的三条毛茸茸大尾巴高高竖起,其他小精怪伸长脖子在欢身上闻了一下。
“真的好香哦。”
“要是我也遇到岁岁就好了。”
“欢,你为什么没有邀请岁岁来山里做客,岁岁来了,我找好多好多的果子给她吃。”
与众星拱月的欢不同,蘑蘑抱着他的碎掉的伞盖在角落里嘤嘤哭泣。
他也遇到岁岁了,可岁岁一见到他就踩掉了他的脑袋,他还害岁岁跌倒了。
岁岁是不是不喜欢他?
嘤嘤嘤——
没有了最漂亮的伞盖,他连最普通的蘑菇都算不上了,岁岁会不会觉得他丑丑的,不愿意和他玩。
一想到这个,蘑蘑全身都挤出了水珠。
他蹲在位置成了小水滩,水迹向四周蔓延,有小精怪感觉自己尾巴湿了,连忙捞起来抱在怀里,屁股往欢的方向挪了挪,继续听欢讲岁岁的事情。
“岁岁的头发长长的,比聂弈的长,不过少少的,她冷得一直在抖。”
“我听说人类的毛都少少的,岁岁真可怜。”
“岁岁的手机坏了,我们不能和她说话了。”
“呀?那怎么办?我还在筹钱买手机等着和岁岁打电话呢……”
聂弈一出现,所有的小精怪都朝他跑过去。
“聂弈聂弈,你回来啦,岁岁好一点没有?”
“岁岁呢?你有邀请她来山里做客吗?”
“好香,我闻到岁岁的味道了。”
盯着聂弈面前那个超大的包裹,所有的小精怪两眼放光,恨不得把头扎进去。
有些自制力低的小精怪口水已经流到了地上,虽然很激动,但小妖怪们谁都不敢上手抢聂弈的东西。
会被聂弈关小黑屋的。
聂弈松开袋子,环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背对着大家,已经哭成蘑菇干的蘑蘑身上,爪子扒拉一下,露出袋子里漂亮的黑色不规则花边的花盆。
聂弈:“蘑蘑,过来拿岁岁给你做的培养基。”
蘑蘑呆呆转头,金针菇粗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岁岁给我的?”
其他小精怪炸了。
“岁岁给蘑蘑的礼物?”
“好香的泥巴,我想吃!”
“聂弈聂弈,岁岁有没有给我的东西?”
聂弈:“岁岁给大家送了肉肠,但这个泥巴是她专门给蘑蘑做的,她说踩碎了蘑蘑的头,很抱歉,希望蘑蘑不要哭了。”
蘑蘑不哭了,他感觉自己在做梦,飘忽忽的走到聂弈面前,看着那个能装下好多好多他,散发着诱人香气和灵气的花盆,他一头扎了进去。
欢不再是小精怪们最羡慕的对象了,蘑蘑才是。
但欢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她也想要周岁稔做给蘑蘑的饭。
什么培养基,小精怪们不懂,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份特大号的美味饭菜,尤其是周岁稔在里面添加了稻草、米糠、泥巴、鸡蛋什么的,勾的所有植物系的小精怪口水滴答了一地。
动物系的小精怪也想要,他们不吃泥巴,但这个花盆那么大,泥巴那么香,睡在上面,他们一定会变成最幸福的小精怪。
“蘑蘑,给我吃一口好不好。”
“蘑蘑,我可以把爪子放上去摸摸吗?”
蘑蘑正美滋滋的扎在土里,闻言嘤嘤怪秒变凶凶怪,“不给不给,谁都不给,这是岁岁给我的。”
说着,他把自己从土里拔出来,比牙签粗不了多少看起来脆弱无比的小手举起花盆就跑。
聂弈没管他,分发肉肠管住这群闹哄哄的小精怪。
等所有精怪都安分了,他才走向大门。
跨过白云庄的木质大门,他周围的场景顿时变化,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现代乡村白墙黑瓦的小院。
他坐在院中,黑色的大门自动打开,一群神色焦急的男男女女顿时挺直腰背,垂下头。
“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