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道紫金天雷落下的瞬间我放弃了所有抵抗。
我回望了一眼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他依然盘坐在九天仙池之畔双目紧闭神色冷漠仿佛眼前这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天劫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风雪。
三百年了我在他身后追随了三百年他的目光却从未为我停留过片刻。
也罢。
我笑了笑心里那点残存的、卑微的奢望终于随着这最后一道天雷一同被劈得粉碎。我散尽毕生修为化作一道微不足道的金色屏障挡在了他和那道煌煌天威之间。
“阿鸾！”
我似乎听到了他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喊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是错觉吧。
我魂飞魄散前最后的念头是：师尊这三百年的养育之恩我还清了。若有来生愿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金光碎裂紫电穿身。
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乃至魂魄都在那股极致的力量下寸寸消融化为这天地间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原来魂飞魄散是这个样子的。
不痛只是……很空。
我成了一缕没有意识的幽魂或者说只是一段残留的执念。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一只断了线的蝴蝶从九天之上直直地坠落下去。
我以为他会像过去三百年里的任何一次一样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然而我错了。
就在我残破的身体即将坠入那冰冷的九天仙池时一道白影快到撕裂了空间瞬间出现在我的下方。
是墨渊。我的师尊。
他接住了我。
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件一碰就碎的绝世珍宝将我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身体揽入怀中。
我看到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震惊、痛苦、难以置信……无数种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陌生得可怕。
“阿鸾……”他低下头用他那总是说着最清冷话语的唇轻轻唤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我冰冷的脸颊上。
那是什么？
是九天仙池的水还是……他的泪？
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他抱着我就那么僵硬地站在仙池边一动不动。天劫已过云收雨歇金色的阳光重新洒满大地落在他那一身胜雪的白衣上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浓稠的黑暗。
他怀里的我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僵硬最后一丝余温也在慢慢消散。
我看到他伸出手颤抖着想要探一下我的鼻息。但他的手在距离我鼻尖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他不敢。
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视万物为刍狗的墨渊仙尊他竟然……不敢。
他就那么抱着我从日上中天到夕阳西下再到漫天星辰最后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了。
而我却永远地留在了昨天。
当第一缕晨曦的光照亮他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时我看到了一件比我魂飞魄散更让我感到震惊的事情。
他那如墨泼就的、三千青丝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如雪般的……苍白。
一夜白头。
原来书上写的不是骗人的。
2
我死了。
可我的执念或者说我的魂魄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了墨渊的身边无法离去。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我那具已经彻底冰冷的尸体一步步走回了我们居住了三百年的无情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