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尘炼心与初露锋芒

湖水冰冷刺骨,死亡像一块厚重的黑绸,将苏清瓷层层包裹,拖向永恒的寂静。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一点微光,如同溺水者眼前最后的幻象,强行挤入了她的识海。

那不是光,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是无数破碎的画面、亘古的低语、被撕裂的法则碎片,以及一股不甘、愤怒、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顽强意志。是璇织残存的神魂,在诛仙台的毁灭风暴中并未完全消散,凭着《女娲伏羲合和卷》的一丝庇护,遵循着某种因果牵引,坠入了这个与她有着相似绝望的凡间女子体内。

神格已碎,神力近乎枯竭。但神的本质,对“缘”的深刻理解,以及那股誓要颠覆不公的执念,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苏清瓷濒死的灵魂上。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苍白的唇间溢出。

苏清瓷(或者说,是苏清瓷与璇织意志初步融合的新生体)猛地从冰冷的床板上弹起,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几口浑浊的湖水。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四处漏风的破旧柴房里,身下是潮湿发霉的稻草,身上盖着一条硬得像木板、散发着馊味的薄被。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属于苏清瓷的十五年人生,充满了书香门第的短暂温馨、父亲获罪后的世态炎凉、所嫁非人的屈辱、以及最终被一纸休书打落深渊的绝望。而属于璇织的万年记忆,则是神界的辉煌与冰冷、风衍君道貌岸然下的虚伪、还有那纵身一跃的决绝。

两种极致的痛苦交织、碰撞,几乎要将这具孱弱的身体和初生的意识再度撕裂。头痛欲裂,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

“醒了?命还真大。”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颧骨高耸的中年妇人端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走进来,她是苏清瓷的远房婶娘王氏,也是目前“收留”她的人——与其说是收留,不如说是等着她断气后,好名正言顺地瓜分她最后那点可怜的嫁妆残骸。

王氏把粥碗往地上一墩,溅出几滴浑浊的汤水:“既然没死成,就赶紧起来干活!真当自己是以前那个千金小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休回来更是晦气!我们苏家肯给你一口饭吃,已是天大的恩情!”

若是以前的苏清瓷,此刻怕是只能以泪洗面,默默承受。但此刻,这具身体里住进了一个刚经历过神界背叛、撕毁过天尊法旨的灵魂。璇织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瞬间压过了苏清瓷的软弱。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王氏。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怯懦和哀伤,而是一种洞悉世情的淡漠,深处还藏着一丝未熄的火星。王氏被这眼神看得一愣,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里嘀咕:这丫头,死过一回,眼神怎么变得这么瘆人?

“婶娘的‘恩情’,清瓷记下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这碗粥,也请婶娘端回去吧。我既醒了,便饿不死。”

王氏恼羞成怒:“哟!还摆起架子来了?不吃饿死正好!省得浪费粮食!”说罢,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

柴房重归寂静,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苏清瓷(为方便叙述,此后统称苏清瓷)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虚弱和饥饿。她闭上眼,尝试感应天地灵气,却发现人间浊气深重,灵气稀薄得可怜。风衍君的“新秩序”法则,似乎也正在缓慢渗透人间,无形中压制着一切“不合规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