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或许是我看走眼了,不过如今中馈在二夫人手上,相信二夫人往后定能为将军府开源节流。”
云芜声音淡漠,唇角挂上极浅的笑意。
白清没听出这话中的嘲讽之意,眼中得意之色更甚,“看来云家大小姐,也未必就比我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好到哪里去。”
“清清慎言。”顾衍之说话之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完还看了眼云芜,像是还担心她因为白清的话生气一般。
他们把话都说完了才想起还有她这号人物呢?
云芜心中冷笑,没再理会这两人的动静。
等宾客渐渐进入顾府时,云芜下意识看了眼白清选用的花卉。
已经开始有些发焉,叶片微微下垂呈萎靡状,花瓣也多了些深色折痕似的东西,看上去格外影响观感。
外行人或许能勉强看看,可今日白清邀请来的哪个不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
这样的东西,岂能入眼。
云芜坐在一边,静静地饮茶,仿佛今日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副样子实在反常。
过去交好的王家夫人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不对,她目光在周遭布置下停留一秒,眼底浮出极浅的嫌厌之色。
她看了眼主动上前要跟她攀谈的白清,随口敷衍几句后便径直走向云芜方向。
“顾夫人,今日这宴会是怎么回事,可是下头花匠不仔细,以次充好拿来糊弄你了?”王夫人低声问询,语气带着些嗔怪,“今日来这的可大半都是看在顾大夫人面上,你也不知拿些好东西给我们瞧瞧?”
闻言,云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她看了眼周围竖着耳朵听的世家夫人,声音不高不低解释道,“王夫人说的哪里话,今日这宴席是恭贺二夫人获封诰命,我一个大房夫人怎能多管闲事插手这操持宴会之事?”
“如今府中中馈都在二夫人手中,二夫人或许也是想着圣上倡导节俭风气吧。”
云芜看着语气平和,像是在为白清开脱,可实际上每一句话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道贬斥了白清的小家子气。
闻言,王夫人面上露出了然神色,她看了眼白清,又转眼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云芜,眼神不自觉带上些同情。
“顾大将军也是怕顾夫人太过操劳。”王夫人干巴巴地宽慰一句,随后才离开云芜身边。
云芜今日本来都不想掺合进这场宴会,就算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与顾衍之和离,可看着白清炫耀自己夫君为她争来诰命,到底是不好受。
可她不能不来,若是不来,这将军府内宅的荒唐事怎么传出去呢?
“阿芜,清清到底是第一次操持宴会,难免生疏,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帮帮她,她快忙不过来了。”顾衍之皱眉走到云芜身侧,声音带着些请求之意。
闻言,云芜这才将茶盏放下,她低垂着眉目,掩下眸中嘲讽,“二夫人往后操持宴会的机会还不少,若不尽快上手,难不成每次都要我从旁辅助?”
“况且,我身子尚有不适,实在不宜操劳。”
不易操劳是他夺中馈的借口,如今又被她拿出来挡话。
顾衍之神色显出些尴尬,他垂眸仔细看了看温妤,试探问道,“可还因为我给清清求诰命而生气?”
“阿芜乖些,有什么事我们私下再商议,今日是以将军府名号宴请众宾客,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对我也影响颇大。”
“难道阿芜忍心看我受连累?”
云芜闻言沉默一瞬,她目光平静,像一汪死水一般,淡然看向顾衍之,“将军可还记得,从前次次设宴,将军都生怕我受累,好不容易换成二房操持,怎么将军反倒主动要我出力帮衬?”
“难道怕我操劳都是假的?”
从前顾府设宴,她每次都是全程亲力亲为,那时候顾衍之总会满脸疼惜地劝她休息休息,有的事交给旁人去做便是,别累坏了身子。
想到从前,顾衍之神色略变,语气也更软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是心疼你的,我只是怕清清做不好这些事,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比不得你。”
云芜低笑一声,到底没动。
如今倒是记起来白清比不得她了?
可惜啊,她还等着看白清到底是怎样彻底将自己的名声败坏的。
若是搭了手,事后解释不清了怎么办。
见她固执,顾衍之也只得叹了口气,“罢了,你好生歇着,我先去男席那边招待贵客。”
他语气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但云芜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会紧张他所有情绪的好夫人了。
她稳稳坐在位子上,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成婚一年有余,她总以为他们二人就算不能称作琴瑟和鸣,那也算是相敬如宾。
可如今只是一个处处不及她的白清,便这般轻易地将他们的感情彻底摧毁。
顾衍之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他对白清的偏爱早已掩饰不住。
还是说,他自信云芜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怪他?
云芜惨然阖眸,心中空的那一片,像是被虫蚁啃噬掉了一般,让人钻心刺骨地疼。
晚宴的菜渐渐端上桌,若是白日,或许众人都能发现这些菜肴颜色有些奇怪。
但天色已经逐渐昏暗,这些菜又格外舍得放调料,菜色又与云芜往常设宴所备几无区别,因此,众人几乎是对这些菜品毫无防备。
但云芜却是没敢动筷。
她当初设宴,每道菜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贵是贵了些,胜在新鲜。
白清是个眼皮子浅的,分不清好坏。
就拿这甲鱼炖鸡来说,甲鱼看着的确个头不小,但若是买到不新鲜的,那可是要吃坏人的。
“大夫人怎么不动筷,可是嫌我今日办得宴席入不了大夫人的眼?”白清忽然出声道,她面上带笑,可看向云芜的眼神格外不善,“也是,这往常宴席都是大夫人操持,或许难得清闲,大夫人反倒不适应了?”
白清语气带着炫耀。
而云芜只是视若无睹,她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两日身子不适,故而没什么胃口,诸位尽兴即可。”
见她一副失落模样,白清这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可她还没得意多久,下方便陆陆续续有人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