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稿子呢？」我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周然被我吓了一跳，随即，她看清我的表情，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痴迷的笑容。
「你终于为我失控了，沈决。」她抚上我的脸，语气温柔，「这才对，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我问你，我的稿子呢？」我捏着她肩膀的手不断收紧。
「删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女配毁了男主最重要的东西，逼他陷入绝境，这样他才能破而后立，才能明白我的苦心。」
「那是五十万的违约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笔钱，是我母亲的救命钱！
「钱？」周然不屑地撇撇嘴，「沈家的继承人，会在乎这点小钱？别演了，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你放心，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我看着她那张不可理喻的脸，气血攻心，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听到林晚晚的尖叫，和周然带着狂喜的呼喊。
「他为我晕倒了！剧情到高潮了！」
4.
我在医院醒来。
辅导员和林晚晚守在床边，见我醒来，都松了口气。
「沈念，你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过度疲劳。」辅导员递给我一杯温水。
我没接，只是看着他，眼神空洞。
「老师，周然，我要学校处理她。」
辅导员愣了一下，面露为难：「沈念，周然同学已经承认错误了，她说她不知道那个稿子那么重要，她也吓坏了。而且……你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对不对？」
我看向林晚晚，她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我明白了。
又是这样。
在他们眼里，周然只是个爱开玩笑的、不懂事的孩子。而我，是那个应该大度、应该包容的「好学生」。
我的绝望，我的愤怒，我的痛苦，在他们看来，都只是小题大做。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辅导员以为我想通了，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同学之间，还是要以和为贵。」
他不知道，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时，心里剩下的，就只有一片寸草不生的焦土。
出院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插画公司的负责人，当面赔罪。
违约金我赔不起，我只能用最卑微的姿态，请求对方再给我一次机会。
负责人是个中年男人，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和手腕上还没取下的医院手环，沉默了很久。
「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他最终叹了口气，「如果三天后，我能看到满意的作品，违约金的事，可以再商量。」
我走出那栋写字楼，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学校附近一个最便宜的日租房。
我向所有认识的朋友借钱，凑够了买一台二手电脑和数位板的钱。
接下来的三天，我把自己关在那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地画着。
困了就用冷水泼脸，饿了就啃几口干面包。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带着我母亲，一起活下去。
而另一边，周然的「剧本」还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