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我面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进怀里,抱得那么紧,紧到我几乎要窒息。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温婉……”他的声音也在抖,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求你……求你别再这样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了平日的沉稳和霸道,只剩下近乎哀求的脆弱。
“我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
我僵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血腥味的气息。
我看着他流血的手臂,看着他眼中来不及掩饰的、纯粹的恐惧。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这无关恩情,无关责任,更无关可怜。
这是一种最本能的,因为害怕失去一个人而产生的,最真实的恐惧。
这是……爱。
我的心房,在那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认知,撞开了一道裂缝。
眼泪,终于不再是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是混合着酸楚、后怕和一丝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到的悸动,无声地滑落。
我被沈渊送回了家。
我妈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找医药箱。
沈渊却毫不在意,一双眼睛始终紧紧地盯着我,生怕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这份过于沉重的在乎,让我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慌乱。
晚上,温璐来了。
她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满脸“心疼”。
“哎呀,我的傻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吓死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正在给我倒水的沈渊。
“不过话说回来,沈总对你可真是紧张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诡秘的意味,“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像是生怕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好跟他心里的‘恩情’交代一样。”
“你啊,永远是他的责任,不是他的爱人。”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刚刚裂开一道缝的心房。
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暖意,瞬间被冻结。
责任。
对,是责任。
他对我好,是因为我爸救了他。
他紧张我,是因为怕我这个“恩人的女儿”出事,他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如果他的爱,只是一种沉重的责任,那这份责任对我而言,比死还难受。
我宁愿不要。
我看着沈渊为我忙碌的背影,心一点点沉入深不见底的泥潭。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让他被这份“责任”绑架一辈子,也不能让自己活在这种被“施舍”的痛苦里。
必须,彻底斩断。
那天深夜,我坐在书桌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属于沈渊那栋豪宅的灯光,写下了一封信。
我用最平静,也最残忍的文字,细数我的残缺,我的不堪,我的无用。
我告诉他,我是一个累赘,是一个黑洞,会吞噬掉他所有的阳光和未来。
我请求他,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去寻找一个真正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完整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我把信托我妈转交。
然后,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张去往南方小城的,最早的火车票。
我要逃。
逃离这里,逃离沈渊,逃离这份让我窒息的“爱”。
沈渊读到信的时候,我正在去往火车站的出租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