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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大夫正给江白栀处理浑身上下的伤口。
她背上前天才被打得血肉模糊,稍稍结了痂,还浸着血,今天又被折腾成这副样子。
被地面拖行,伤口被活生生又磨烂,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对上大夫频频投来的谴责眼神,陈谦抱着手臂,几次欲言又止。
他撞了撞江白栀的肩膀:“喂,谁对你下手这么狠啊?”
江白栀吃疼地“嘶”了一声,轻声道:“没谁。”
陈谦咂舌:“看来你知道是谁啊?不是,你跟警察说呀,给他抓起来呀!”
江白栀脸色雪白,有气无力得很:
“说了又怎么样?我已经快死了,不重要了。”
陈谦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
“你是不重要,可来医院花的可是我的钱呐,早知道不承诺那么多服务了,亏大了......”
江白栀垂着眼不说话,仿佛没听见。
百般嫌弃,陈谦还是利索地缴清了住院账单。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走在前头。
江白栀在身后叫住了他。
“喂,怎么称呼您?”
陈谦偏了偏头:“我?陈谦。”
他看一眼她,笑得十分俗气:
“或者叫个陈老板来听听?喜庆。”
江白栀闭了嘴,十分后悔方才她的礼貌发问。
到达机场后,江白栀再一次被刷新了下限。
她看着登机口大排长龙的队伍,麻木地转向陈谦:“这是你说的包机前往瑞士?”
陈谦脸上微臊:“那个,包飞机座位嘛,也是包,哈哈。”
他厚脸皮地补充:“姐,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咱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呗。”
江白栀皱起眉,深深感觉到对方的不靠谱。
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经济舱无比狭窄的,恨不得让人站着的座位时,她还是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不自主地跳了跳。
她遇到黑中介了,很黑的那种。
鉴于陈谦确实救了她的命,江白栀深吸一口气,还是坐了进去。
但这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江白栀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她背部本就全是伤,一碰靠背就是钻心的疼,只能直直僵着身子坐着。
很快,就有些吃不消,额头浸出了冷汗。
旁边的陈谦将她忍耐的模样看在眼里,有些坐立不安。
手攥紧了又松开三次,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去找空姐:
“喂,我想为那位女士升个舱,对,就倒数第五排那个脸色不太好的,多少钱?”
“什么?!两万四!你们这也太黑了!”
机舱里的其他乘客听到动静看过去,陈谦压低了声音,嘟囔道:“算了算了,算我倒霉。”
一边从破破烂烂的皮夹子里面抽出卡。
空姐礼貌地过来,将江白栀请去头等舱。
她不解地回头,看着陈谦还是那副拽拽的表情,坐在原位上看舷窗外的风景。
不由弯了弯唇角,心,好像没那么冷了。
另一边,海市中心医院。
傅斯年坐在病床前,仔仔细细地削着苹果,然后切成小块,盛在盘子里,用牙签插着喂江墨薇。
江墨薇吊着胳膊,看不出是疼还是不疼,只傻乎乎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笑得十分幸福。
傅斯年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叹息道:“真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
江墨薇低下头面上浮起困惑,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认真道:
“不是的,栀栀什么都知道,但栀栀有阿年,所以什么都不在乎。”
这席话让傅斯年的心软了又软。
江墨薇笑眯了眼,又恰到好处地问起:
“对了阿年,姐姐怎么样了?”
提到那个女人,傅斯年的脸色又复阴沉:
“她是个不知死活的,居然敢动你,便依照傅氏家规,行了鞭刑四十。”
“四十鞭?”江墨薇夸张地捂住了嘴,“这么多,姐姐不会死掉吧?”
“死?”傅斯年心没由来地慌了慌,沉得仿佛人喘不上气。
他皱起眉头,压下那股子情绪:
“死就死了,她那样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江墨薇低下头去,没什么表情,继续小口吃着苹果。
而傅斯年心里的那点不安,却越放越大,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正对上江墨薇睁得圆溜溜的眼睛,有一瞬心虚。
他头一次对她说了谎:
“栀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海东给你买最爱吃的点心,好不好?”
江墨薇笑弯了眼睛,点头:
“好呀,那阿年早点回来。”
傅斯年不敢看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门。
身影消失在门外的一瞬间,江墨薇的笑容阴冷下来。
她歪了歪头,轻声道:
“阿年想回去找她吗?可是,太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