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锈色黎明
林野是被饿醒的。
胃里像有只干瘦的爪子在抓挠，空落落的疼。她蜷缩在废弃医院三楼的储物间里，后背抵着冰冷的铁皮柜，耳朵贴在满是划痕的门板上，仔细分辨外面的动静。
没有嘶吼，没有拖拽声，只有风穿过破损窗户时发出的呜咽，像谁在遥远的地方哭。
她缓了缓神，指尖摸到腰间的箭囊——里面还剩三支箭。箭杆是她用医院消防水带里的塑料硬管削的，箭头是拆下来的手术剪刀尖，用铁丝缠紧，虽然简陋，却比菜刀更安静，也更省力气。
一年前，“赤疫”爆发。起初只是普通的流感症状，发烧、咳嗽，直到患者的皮肤开始呈现诡异的暗红色，眼球充血，失去理智，见人就咬。政府说是新型病毒，军队封了城，可病毒蔓延的速度比子弹还快。现在，这座叫“云城”的地方，只剩下游荡的“红尸”和躲在角落里的幸存者。
林野是户外用品店的店员，灾难爆发时正在城郊的山上带队露营。她凭着野外生存的经验活了下来，可一起露营的十个游客，最后只剩下她一个。
储物间的门被她用一根钢筋顶住，她轻轻挪开钢筋，推开门缝往外看。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腐烂混合的怪味，地面上散落着撕碎的白大褂和玻璃碎片，阳光从尽头的破窗斜射进来，光柱里浮动着灰尘和细小的飞虫。
她的目标是一楼的药房。昨天探查时发现那里有半箱未开封的压缩饼干，还有几瓶葡萄糖注射液。现在必须去拿，否则她撑不过今天。
林野猫着腰，脚步放得极轻。她穿着一双捡来的军用胶鞋，鞋底磨得快平了，踩在玻璃碎片上却几乎没声音。这是她在末世里学会的第一课：安静，比什么都重要。
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她停住了。
楼梯转角的平台上，靠着一具红尸。它穿着护士服，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牙齿，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关节扭曲，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黑血。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朝着林野的方向“看”过来——红尸的视力已经退化，它们靠听觉和嗅觉捕猎。
林野屏住呼吸，身体贴紧墙壁，右手悄悄握住了背上的复合弓。这把弓是她从店里带出来的宝贝，也是她唯一的武器。
红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开始缓慢地移动。它的腿似乎受了伤，走起来一瘸一拐，每一步都带着拖拽的声响。
林野计算着距离。楼梯口到平台大约五米，红尸的速度不快，她有把握一箭射中它的头部——那是红尸唯一的弱点。
她慢慢拉开弓，箭尖对准红尸的眉心。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铁门被撞开的声音。
红尸猛地顿住，然后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嘶吼起来，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
林野松了口气，额头上渗出冷汗。她知道，这声巨响意味着有其他幸存者闯入了医院，或者……是更大的麻烦。
她没有犹豫，趁着红尸离开的间隙，快速冲下楼梯。一楼大厅里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破碎的落地窗照进来，地上躺着几具红尸的尸体，脑门上都有明显的弹孔。
“有人用枪。”林野皱了皱眉。枪声会吸引方圆几公里内的红尸，除非是紧急情况，否则幸存者绝不会轻易开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