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干扰蒲雨轩静养的意外事升级了,中午应邀去尝试徒弟的新菜品回来,快要回到家,正走在人行道上,身后一个骑电单车的老阿姨撞倒了老蒲,还恶人有理似地责怪老蒲不带眼睛走路。老蒲据理力争了几句,老阿姨竟然动起手脚来,说她的车和脚也被撞坏了,要老蒲赔偿,否则就报警。

路人照例瞥了瞥就离开,没人驻足,没人吭声,他们都知道惹不起撒泼的老太太,当年的坏人都已变老了,谁知道是不是演双簧来骗人?

终于有个穿白衬衫的中年男子亮出手机,请一个执勤的警察过来为老蒲作证,说是那老阿姨刻意碰瓷。白领男子拍的视频显示是老阿姨失手从后面撞上去的,警察判定是那老阿姨违规驾驶,要负全责,叫老蒲先去验伤,该陪多少赔多少。证据确凿,又是警察说的,老阿姨不敢耍赖,却强调有急事,没空去医院,愿意私了。老蒲动了动筋骨,拍了拍身上,说也就是衣服裤子弄脏了点,零件受损不严重,不跟女同胞计较,算了。

等那老阿姨和老蒲分别走远,警察才问白领男子怎么那么巧就拍到了那撒泼的老女人?白领男子说他有拍路边怪事和行道树的习惯。

回到家,老蒲接到了两个电话,前者警告他再不识抬举的话,以后就是酒鬼开着卡车来出事了。后者提醒老蒲以后走路看着点,否则问候的花样要升级了。 又是余味酒店和醉美酒店阴魂不散的把戏。自从老蒲提前退休后,这两家酒店就来人来电请他去发余光散余热,帮助他们酒店锦上添花,老蒲总是说要养病,没法高就,还说如果不信,可以到区中心医院查询。可人家根本不信,继续充满诚意似地骚扰,竟然由动口发展到间接动手,看来下一步要直接动手了。

再想想,老蒲又觉得不用担心:

“既然是两家都想要得到我,那么我就还能安全。管它呢,涂点红药水,先睡午觉吧,等下还要练字,别被这种下作行为干扰了我神圣的养生,我还要创造闲适的晚年。”

下午四点钟,生物钟准时地叫醒老蒲起来练字。自我退休前,老蒲就给自己定好了计划,争取每天下午四点到五点练一个小时的毛笔,然后煮饭等老婆孩子。

为了能静下心来练字,运笔之前的老蒲要先静坐十分钟,不是运气和练功,而是闭眼想象自己走在宁静的雪山间或草原上或小溪旁,想象有一股清新之气从头到脚穿过自己的七经八脉。意念中的清气走过身体三遍后,老蒲神清气爽地站到书桌边专心致志地运笔。他也不会专门临摹谁,每次都是先来三遍基本的笔画练习,而后用自己构想的正楷书来书写几首忘记了的古诗词,既练了字,又背了诗词,还舒筋活血了一趟。

儿子和老婆的紧急来电暂停了老蒲的写字计划。

儿子蒲舟大概是在僻静的角落打来的电话,音量低,话音急促,说他被区卫生院纪检组叫去谈话了。老蒲问是什么理由,蒲舟说是收受病人的礼物。老蒲问是否确有其事,蒲舟说绝没有。老蒲要儿子别急,慢慢回想,看有没有得罪人的地方。蒲舟说他平时从不会黑脸对待病人,同样的病,其他同事常常鼓励病人住院或吊针,一个小感冒也常常是给病人开三四样甚至五六样药,把病人当成了销药的老鼠,全不在乎“是药三分毒”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