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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晴悠的车在马路上飞驰,油门加大,用力拍打方向盘,就像在和死神斗争。
一个小时前,警方遗憾道:“杨小姐,你说的这个地方,只有断裂的绳索......目前无法排除掉下去的可能。”
杨晴悠一瞬间如坠冰窟。
她身旁的陈洲林发出不适的病弱声。
她这才发现,身边的男人,除了脚腕上的勒痕,根本没受伤。
可林路璟呢,他先是被抽了那么多鞭子,又被强行注射药剂......
不。
林路璟那么坚强狡诈,绝对可以撑住,只要她现在赶回去救他。
杨晴悠不敢再想下去。
可到了悬崖边,他看着满地狼藉,再次扑通一声跪下去。
她捂着脸,发出痛苦的悲鸣。
林路璟怎么敢的?他还没给他一个教训,他怎么敢死的?
但搜查员的声音传来,“崖底没有尸体,林先生或许获救了。”
杨晴悠的悲鸣声又吞回去了。
“没有尸体就是没死,算他有本事,全力搜查!我倒要看看他躲哪里了。”
她掏出手机打算联系司机,一个许久没见的人却联系她。
李声,曾经她的首席医师,她接听了电话。
“杨总,听说林先生出事了,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杨晴悠本勾起的嘴角弧度又消失,她沉默地应声。
京城,杨氏集团会议室。
“按你的意思,林路璟才是为我捐献干细胞的人?洲林在骗我?”
杨晴悠划着咖啡杯里的液体,漫不经心的询问。
“按照双盲原则,我本不该提,可林先生出了这样的事......”
“那么,你有证据吗?”
杨晴悠将勺子往桌上一扔,语气变得亥人。
李声连忙解释,双盲具有高度隐蔽性,他的那份资料早在林先生找他时,就交出去了。
如果还要证据,他需要往上层去审批。
“这么精密的资料,洲林轻而易举弄了份一模一样的?”
杨晴悠眉头微蹙,神情带着丝嘲弄。
“陈先生的那份资料根本没有合规盖章!他偷了我的章印!”李声咬着牙道。
杨晴悠神情一顿,想起陈洲林健康的模样,确实不像捐献那么多次干细胞的样子。
但她薄唇微启:“你当我杨氏是吃软饭?连个真假都分不出?更何况,林路璟为什么不说?”
李声的神情颓废,他的嘴张了张,挤出一声叹息:“杨...林先生为什么不说,您不该最清楚吗?”
杨晴悠瞳孔骤缩,记忆将她带到了那个早晨。
她的身体行动越来越缓慢,甚至快要拿不住牙刷。
林路璟从背后抱他,“晴悠,最近有个针对渐冻症的新项目,我们去试试吧。”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林路璟,你觉得我没用了?”
“我不需要。”
那时候的她,还没从昨夜的冲击缓过劲来,语气充满冷漠。
而林路璟只好拿过情侣牙刷,不再提这件事。
林路璟一直不知道,其实他喝醉酒,很乖,问什么都会说实话。
昨夜,杨晴悠躺在他怀里,男人已经醉的双眼朦胧。
杨晴悠问他:“你有多爱我?”
林路璟捂着脸不回答,耳根却红透了。
杨晴悠又去逗他:“和渐冻症呆一起,一辈子都会很辛苦。”
林路璟认真地回答:“辛苦,但是一切都值得。”
杨晴悠心都化成一滩水,她亲了亲男人的额头,问出一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但也是这个问题,让他们的人生,从此满是崎岖。
“为什么喜欢我?”
林路璟抚摸上她的脸,一下又一下,那双湿漉漉的眼里满是爱意。
杨晴悠听见他轻轻道:“因为...你和她很像,我才会认识你。”
他还有句话没说完,“认识你,才会喜欢你。”
可杨晴悠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她捂住了林路璟的嘴,她的疾病在这刻再也得不到根治。
他哑着声问:“那‘她’人呢?”
林路璟突然沉默,也不再笑。
他的声音悲伤又沮丧:“去世了......”
杨晴悠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拿什么和死人争?
她得到的一切,不过是被施舍的“值得”二字。
可现在,重新回忆起这段经历,杨晴悠忽然有些心慌。
她抿着唇扪心自问:“林路璟,真的会为了我一句话,就独自付出这么多吗?”
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一直清楚自己对林路璟的感情。
靠近他就像靠近了痛苦,可远离他,也远离了幸福。
只有陈洲林,是他和她之间的调味剂。
她从前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都是他欠她的!
李声的叹息声再次响起:“依据我的了解,林先生从不是愿意吃亏的性格啊。”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能是因为爱你啊。”
砰的一声脆响,咖啡杯不知何时被女人甩到地上。
她死死盯着那个杯子,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