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宿舍、工作区、食堂,三点一线,全程有摄像头和打手监控。园区围墙高达四米,上面是带刺的铁丝网,据说通了电。大门口有持械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想硬闯?下场据说很惨,之前有个尝试逃跑的,被打断腿扔回宿舍示众,第二天就消失了。

刘米观察着一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起那份毕业生的骄傲和急躁。他知道,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必须隐忍,必须学会伪装,必须利用自己的脑子。

他开始“认真”工作。不再抵触那些漏洞百出的骗局话术,反而深入研究起来。他本就是学电商的,对沟通技巧、心理学稍有涉猎。他仔细分析那些成功“开单”的“业务精英”们的通话录音,总结他们的语气、节奏、应对质疑的方法。他甚至偷偷观察“经理”和打手们的行为模式、换班时间、监控死角的可能位置。

他发现,这个组织层级森严。最底层是像他这样的“猪仔”(他们内部对自己的蔑称),上面是小组长,再上是“经理”、“总监”,最高层是神秘从未露面的“老板”。打手们归“安保部”管,和“业务部”看似一体又有微妙隔阂。安保部的头目外号“刀疤”,脸上真有一道狰狞的疤,比“黑熊”更阴沉可怕。

惩罚制度是悬在每个人头上的利剑。未完成业绩,轻则没饭吃、体罚(俯卧撑、深蹲到虚脱),重则电击、关小黑屋(一个没有光、只有蚊虫的狭小空间)。完成业绩则有微薄的奖金、稍好的伙食,甚至允许给家里打一个被监听的报平安电话。

刘米意识到,想要活下去并找到机会,首先得在这套规则下暂时“安全”下来。他收起恐惧,开始模仿那些“成功者”。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虽然比哭还难看),调整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更可信。他利用自己的小聪明,稍微修改了话术,使其更符合逻辑。

几天后,他居然真的“开单”了。一个孤独的海外老人,被他冒充的“孙子”急需保释金的戏码骗到了第一笔钱——五千美元。当“经理”在晨会上表扬他,并扔给他一个苹果作为奖励时,刘米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心里却在滴血。那笔钱,可能是那个老人一生的积蓄。负罪感啃噬着他,但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获取一点点信任和活动空间。

他变得“听话”,甚至偶尔会向小组长汇报一些无关紧要的“情况”(比如谁谁偷懒),小心翼翼地融入这个扭曲的环境。他主动帮某个打手修好了出了故障的平板电脑(他大学时玩过刷机),换来对方一点点的“好感”——至少,挨揍时下手会轻点。

但这一切伪装之下,他寻找逃生机会的眼睛从未停止扫描。他注意到,工作区的监控摄像头虽然密集,但有几个角落因为线路问题或者遮挡,存在短暂的盲区。他还发现,宿舍楼顶的天台门锁似乎是坏的,只用一根铁丝缠着,也许是个突破口。最重要的是,他发现整个园区的网络管理似乎并不特别严密,或许是他们自信外人无法轻易接入,内部这些“猪仔”也没能力搞鬼。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成型:外部报警几乎不可能(所有对外通讯被严格监控和过滤),那么,能否从内部网络找到一丝缝隙?他需要一台能接触到底层代码的设备,需要时间,需要不被怀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