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夕阳的金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玄关处的智能锁传来 “嘀” 的轻响,带着一丝电子音的清脆,打破了厨房里糖醋排骨咕嘟冒泡的宁静。我正握着锅铲,小心翼翼地给排骨翻面,浓郁的甜香裹着肉香钻进鼻腔,这是林浩最喜欢的味道,他说吃了我做的糖醋排骨,在学校里都能多背两篇课文。
可当我抬头看向门口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门口站着三个人,林国梁和赵秀兰缩着肩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两人的衣角还沾着些尘土,显然是从老旧小区赶来时蹭到的。而他们中间站着的女孩,却与这局促的氛围格格不入 —— 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米白色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的脚踝纤细,踩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鞋跟是耀眼的金色,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像是在宣告着某种主权。她手里拎着的爱马仕包,是我前阵子在时尚杂志上见过的限量款,据说全球只有两百个。
“苏念,这是蔓蔓,” 赵秀兰先开了口,她的手指紧张地搓着围裙角,围裙还是我上周刚给她买的纯棉款,上面印着小雏菊的图案,此刻却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是怕惊扰了谁,“我们…… 亲生女儿。”
林蔓没等我回应,踩着高跟鞋径直走进客厅,鞋跟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噔噔噔” 响,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墙上挂着的莫奈复刻画扫过 —— 那是我去年去法国出差时,在当地的艺术品商店淘来的复制品,虽然不是真迹,却也花了我半个月的工资,只为了让客厅多些生气。接着,她的视线落在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那沙发是我精挑细选的,靠背的弧度刚好贴合人体曲线,林国梁说坐上去比老家的藤椅舒服十倍。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那笑容像是冰锥,一下子戳破了屋子里温馨的氛围:“住得挺舒服啊,这房子得值个七八百万吧?”
我握着锅铲的手顿了顿,锅铲上的油滴落在锅底,溅起细小的油星。我没接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栋带花园的联排别墅,是我三年前全款买的。那时候林国梁和赵秀兰还住在城郊的老旧小区里,那房子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没有电梯,夏天漏雨,冬天透风。有一次赵秀兰爬楼梯时摔了一跤,腿肿得像馒头,却舍不得去医院,只在家用红花油揉了揉。我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买套带电梯的房子,让他们住得舒服些。
后来公司的跨境电商业务终于走上正轨,第一笔大额回款到账的那天,我没给自己买任何东西,直接去了房产中介,一眼就看中了这套房子。签合同的时候,中介还笑着说我年轻有为,可只有我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 为了谈下一个海外客户,我连续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抱着电脑在咖啡馆里待到天亮;为了赶在物流截止日期前发货,我带着员工在仓库里打包到凌晨,手指被胶带磨得全是伤口。
“还有你开的那辆保时捷,” 林蔓突然走到落地窗前,伸出涂着正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楼下停车场里的车。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控诉什么,“我查过了,是去年的新款,落地价快两百万了吧?苏念,你住着本该属于我的别墅,开着本该属于我的豪车,作为既得利益者,你们的存在就带着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