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建议她暂时回避,甚至提出可以帮她申请调换工作路段。但王桂花拒绝了。调换路段?离开建设路?那等于彻底断送了寻找女儿线索的任何可能。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威胁她的人,就潜伏在这条街的暗处,她如果退缩,反而可能死得更快。留在原地,或许还能在极度危险中,找到一线生机,或者说,找到关于小雅的真相。她做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假装屈服,暗中调查。
她不再向任何人提起凌晨的事情,包括关系最好的工友。她像往常一样,每天凌晨准时出现在建设路后街,默默地扫地,清理垃圾,表现得和过去三年没有任何不同,甚至更加麻木、顺从。她刻意避开那个发现塑料袋的垃圾桶,仿佛那真的成了一个禁忌。但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却像最敏锐的雷达,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警觉,扫描着这条街上的一切。每一个路过的行人,每一辆停靠的车辆,每一家店铺的动静,甚至垃圾堆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她都默默记在心里。她注意到,街角那家名为“夜阑珊”的KTV,似乎总是有些不对劲。它的后门,在凌晨三四点环卫作业的时间段,偶尔会有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驶出。有时候,会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冷峻的壮汉,在后门口抽烟,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王桂花曾假装清扫靠近过一两次,那些人立刻就用凶狠的目光瞪视她,呵斥她“滚远点”。还有佳乐超市的那个胖老板,以前见到她总会笑嘻嘻地打招呼,有时候还会送她一些临期的面包或水果。但最近,胖老板看见她,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甚至有一次,她明明看见超市灯还亮着,想去买瓶水,敲了半天门,胖老板却隔着卷帘门缝慌张地说已经打烊了。这些零碎的、看似不相关的细节,像散落的珠子,在王桂花心里滚动。她缺乏证据,更缺乏将这些珠子串联起来的线。但她坚信,答案就隐藏在这条街的某个角落,隐藏在这些异常的背后。
时间在极度压抑和紧张的暗中观察中,又过去了两天。王桂花几乎夜不能寐,白天回到租住的简陋平房,也是坐立难安,任何一点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窝深陷,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第三天凌晨,天色格外阴沉,飘着冰冷的雨丝。王桂花依旧在四点准时出现在建设路。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工作服,冷得她牙齿打颤。她机械地挥动扫帚,心思却全在“夜阑珊”KTV的后门方向。就在她清扫到离KTV后门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时,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从那条窄巷里滑了出来,没有开灯,像一道幽灵般的影子。王桂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清扫地上的积水。轿车从她身边缓缓驶过。就在交错的那一瞬间,或许是路面的颠簸,或许是车内人无意间的动作,副驾驶位置的车窗玻璃,降下了一小半。
车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但借着远处路灯极其微弱的一点反光,还有王桂花高度紧张状态下异常敏锐的视力,她瞥见了副驾驶座上那个人的侧脸轮廓。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线条冷硬,嘴角紧抿,透着一股戾气。而最让王桂花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个男人的脖颈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像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这道疤痕……这道疤痕!王桂花的呼吸骤然停止,扫帚“啪”地一声掉落在湿漉漉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