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来,她所以为的坚固堡垒,不过是一座透明的坟墓。而她,就像一只被树脂滴中、徒劳挣扎的昆虫,被永远地、活生生地封存在这片看似美丽温馨、实则令人窒息的琥珀中央。

第三章:虚伪的盔甲

“咔哒——”

钥匙转动门锁的清脆声响,像一把重锤,敲碎了满室的死寂。是陈东回来了。他刚才说去地下车库拿之前买好的草莓。

“小静?我回来了。草莓买到了,品相真好,又大又红。”他愉悦的声音由远及近,换拖鞋的窸窣声,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朝着卧室走来。

林静没有动。她依旧保持着蹲跪在地毯上的姿势,背对着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冰冷的B超单和滚烫的照片,像攥着两枚即将引爆的炸弹,巨大的冲击波已经在她体内炸开,摧毁了一切,只留下外在躯壳的麻木。

陈东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看到她僵硬的背影,愣了一下:“怎么还蹲这儿?东西不是都收拾好了吗?”他边说边走近,身上带着从室外带回的、淡淡的阳光和尘埃的味道。

然后,他的脚步突兀地停住了。目光越过林静的肩膀,落在她身前地毯上,那几张散落的、无比刺眼的纸张上。他看到了那张产检报告,看到了“林晚”的名字,以及那个清晰无比的孕周数——“12周”。

他脸上那抹轻松愉悦的笑容,像劣质墙壁上的油漆,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剥落,露出底下惨白如纸的底色。血色迅速从他脸上褪去,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无法掩饰的、巨大的惊慌,“小静……这……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抬起头,看向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了七年、曾发誓要共度一生的男人。她的脸上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只有一种极度震惊过后、万念俱灰的死寂。她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臂,将一直攥在右手心里的那张宝丽来照片,轻飘飘地,却又带着千钧之力,掷到他的脚边。

陈东的目光触及照片内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仿佛那照片是烧红的炭火。恐慌,彻底的恐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小静!你听我解释!”他几乎是扑过来的,想要抓住林静的手臂,语气里充满了绝望的哀鸣,“是……是林晚!是她!那次……那次她跟那个混混男朋友分手了,跑来家里哭,你正好出差不在……我们……我们喝了点酒……我喝多了!我真的喝多了!就那一次!真的是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爱的是你,我爱的是我们这个家啊!”

他语无伦次,急于撇清关系,将一切归咎于酒精和对方的主动,那副懦弱不堪、推卸责任的样子,比背叛本身更让林静感到恶心和绝望。

“一次?”林静听到自己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嘶哑、陌生,像破旧风箱拉扯出的噪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陈东,一次意外,需要特意去酒店开房?一次意外,能意外出十二周的孩子?”她猛地抽回被他碰到的手臂,仿佛沾染了剧毒,“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就能掩盖掉你们长达数月的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