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小雯见我脸色煞白，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听完后笑了，捏了捏我的脸：“你就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加上你天天琢磨你那眼睛，都产生心理暗示了。人的大脑有时候会自己骗自己的。”
我一想，也对。心理学上确实有这种说法。也许我真的该休个假了。
可是，从那天起，“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镜子里的“我”，仿佛拥有了独立的生命。当我焦虑时，它会显得异常平静；当我疲惫时，它却眼神清亮。它像一个完美的模板，在不动声色地嘲笑着我这个充满缺陷的本体。
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发现镜子里的“我”，正在一点点地“修复”我的缺陷。
起初还是那双眼睛。只要我凝视镜子超过十秒，那双眼睛就会变得完美对称。后来，我脸上的一颗很淡的痘印，在镜子里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稍微有点歪斜的鼻梁，在镜子里会变得笔直挺拔。
镜子里的那个“林风”，英俊，完美，双眼对称，皮肤无瑕，散发着一种冷峻而迷人的气质。
而镜子外的我，却在一天天地憔悴，黑眼圈加重，精神萎靡。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可怕的“落差”。就好像……它在吸收我的“不完美”作为养料，来塑造它的“完美”。
我开始害怕照镜子。
我把卫生间的镜子用报纸糊了起来，刮胡子都凭感觉。我走路时低着头，避免看到路边商店的橱窗。我甚至不敢看黑屏状态下的手机。
因为在每一个能反光的表面，我都能看到那个越来越完美的“自己”，在用一种审视、贪婪、并且……充满期待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我。
它在期待什么？
期待彻底取代我吗？
一天晚上，我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我梦到镜子里的我走了出来，它把手伸进我的身体里，像揉捏橡皮泥一样，把我的五官和骨骼，一点点地“修正”成和它一模一样的、完美对称的样子。那种骨骼被强行扭转的剧痛，和身份被剥夺的恐惧，真实得让我几乎窒息。
我大口喘着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一切正常。
我起身想去喝口水，路过客厅。
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小雯，我的女友，正像梦游一样，站在那面被我用报纸糊住的卫生间镜子前。
她不知何时，已经撕开了一个小角，正把一只眼睛凑在那个破洞上，一动不动地……朝里面看。
“小雯？你在干什么？”我压低声音，惊恐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身体甚至没有一丝颤动。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
窗外的月光，惨白地照在她脸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她的右眼，那只刚刚贴在镜子破洞上的眼睛，眼角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是一个……和镜中“我”一模一样的，冰冷的、审视的笑意。
2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
小雯的右眼，那个诡异的上挑，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她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茫然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被自己撕开的镜子，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