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带着几个胆大的村民这时候才敢凑过来,看着地上的尸傀,对我千恩万谢。
我摆摆手,心里却沉甸甸的。捡起飘落的小纸人,它又变得轻飘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那个嘲讽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这届凡人真难带。”
回到阴冷的纸扎店,我把小纸人拍在桌子上:“出来!说说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地府怎么回事?刚才那控尸的又是谁?”
小纸人慢悠悠地立起来,表面泛起一层微光。那个毒舌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疲惫:
“本官乃罚恶司判官,钟馗。地府轮回司罢工,秩序崩坏,恶鬼偷渡阳间。至于刚才那个,小喽啰罢了,盯上你这身扎纸灵通的筋骨了。”
我愣住了。钟馗?就附在这巴掌大的纸片上?
“你真是判官?地府公务员罢工,你跑我这小纸扎店躲清静?”
我火气上涌。
“若非本官神念暂寄于此,你早被刚才那邪修拆骨剥皮了。”
纸人钟馗冷哼,“阳间浊气弥漫,唯有你这祖传扎纸铺,因常年沟通阴阳,还算个清净处。暂时合作,清理滞留阳间的恶鬼,查清轮回司异动的根源。这是你自救,也是功德。”
合作?跟一个附在纸人上的毒舌判官?我看着他那个拽了吧唧的样子,气得肝疼。但想想刚才的尸傀,再看看门外游荡的鬼影,我只能咬牙认了。
“这届地府真不靠谱!”我啐了一口。
“彼此彼此。”纸人轻飘飘地转了个圈。
接下来的日子,我被迫和这个嘴欠的判官成了搭档。他靠那点残存的神识感应恶鬼,我负责动手。我们清理了吊死鬼,送走了水鬼,解决了几起阴魂作祟。过程惊险万分,每次我都差点交代了,全靠钟馗关键时刻的指点(以及毫不留情的嘲讽)才险象环生。
我发现,这判官虽然嘴毒,但懂得确实多。他教我如何用特制的颜料给纸人点睛,让纸人暂时拥有束缚鬼魂的能力;教我辨认各种鬼物的弱点和禁忌。
我也渐渐摸到点门道,扎纸的手艺突飞猛进,甚至能扎出简单的纸鸟用来侦查。但每次我问及地府罢工的具体原因,或者他为何偏偏选中我,他就语焉不详,只说是天道有变,时机未到。
这天夜里,村里最胆小的二狗子连滚爬爬跑来,说他婆娘中邪了,力大无穷,见人就咬,眼睛全黑,嘴里还念叨着“飞升……都是假的……”
我和纸人钟馗赶到时,二狗媳妇被捆在椅子上,浑身扭曲,黑气缭绕,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混合腐烂的甜腻气味。
“不对劲。”纸人钟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凝重,“这不是普通附体。她魂魄被污染了,有种……上界的气息。”
“上界?仙界?”我惊疑。
“仙?”钟馗嗤笑,“但愿是吧。先救人!”
我立刻动手,用浸过朱砂的墨线弹向二狗媳妇。她却猛地挣断绳子,指甲变得乌黑尖长,向我抓来!速度快得惊人!
纸人钟馗骤然放出微光,一股阴冷的力量暂时阻滞了她的动作。我趁机将一张写满符咒的黄纸拍在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