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突然冒出李娜当年的声音——“唐晓你是不是瞎?这鞋两千多!”还有班里同学私下的议论:
“你看唐晓,总穿那几件衣服,肯定家里条件不好。”
“她好像从来都不跟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是不是怕我们笑话她吃的便宜?”
“听说她爸妈是摆摊的,怪不得那么节俭。”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猛地抽回手,几乎是逃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王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行,那你快点啊,我们在三楼牡丹厅,别走错了。”说完,又叮嘱了一句“别太久”,才转身走进旋转门。
唐晓点点头,转身往饭店旁边的小巷子走。寒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冰凉的,像眼泪的温度。
她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意,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不就是同学聚会吗?有什么好怕的?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回那道旋转门。
小巷子很窄,两边是老房子,墙皮都剥落了,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上还贴着几张旧海报,风吹过的时候,海报的边角“哗啦哗啦”地响。
巷子里挂着几个旧灯笼,灯泡是暖黄色的,风吹过,灯笼晃来晃去,影子投在地上,像跳动的墨点。
唐晓靠在墙上,墙是凉的,透过羽绒服传过来,冻得她后背发麻。
她掏出手机,点开同学群。最新的消息还是李娜发的:
“唐晓是不是不来了?我就说吧,肯定是混得不好,不好意思来。”
后面跟着个偷笑的表情。下面立刻有人附和:
“我觉得也是,听说她大学毕业后就在小公司上班,一个月挣不了多少,连社保都不一定交齐了。”
“不像陈屿,现在都开公司当老板了,上次我在商场看见他,跟客户谈生意,穿着西装,特气派,身边还跟着助理呢。”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陈屿高中时就优秀,现在更厉害。”
唐晓的手指死死按着屏幕,指甲盖都泛了白,手机屏幕冰凉,冻得她手指发麻。
她想起去年的同学聚会,她也收到了邀请,可那时候她刚失业——公司裁员,她不幸被选中,房租快交不起了,连吃饭都要算计着来。
收到邀请的时候,她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觉得自己怎么穿都不好看,最后找借口说“我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其实那天她就在家煮了碗泡面,加了个鸡蛋,算是给自己的安慰。
后来王萌跟她说,陈屿那天一直在问她:
“唐晓怎么没来?是不是没收到消息?”
还说“唐晓要是来了,我有话跟她说”。
当时她还安慰自己,陈屿也就是随口问问,毕竟他们高中时也不算特别熟,可现在,王萌又说陈屿在问她,她的心像被猫抓一样,又痒又疼。
高中时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挡都挡不住。
高三下学期,班里传得沸沸扬扬,说陈屿要考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那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之一,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唐晓偷偷打听了那所学校的分数线,知道自己肯定考不上,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志愿改成了北京的一所二本院校。
她想,就算不能跟他在一个学校,能在同一个城市也好,说不定偶尔还能在街头偶遇,能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